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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今天就是计划中的那一天了。”
谢朝点点头，他等这一天到来，已经等了太久了。
沉寂了许多天的白梅堂再度开放。此刻它焕然一新，染部用金色的箔片妆点窗帘，天花板上悬挂着各种旗帜，是竹子园——也就是白梅高中的小学部，他们的假期作业便是自己设计一面旗帜。
十一月是白梅高中的校庆，据说在1912年左右，黎家家主黎归期迎合形式做出整改，在上海建立了全国第一家灵能事务所，并在杭州附近的一座小镇禾城，建立了培养灵能者的学院，对外伪装成佣兵机构或是国学院。目前也只有极少数的高层知晓这个秘密罢了。
学生会的终选，还有5分钟就要开始了。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晚上好！”主持人是高二的许璐学姐，她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上了偏嘻哈风的外套。“目前各位看到的是主席争夺赛！现在上场的是我们可爱的一号选手。在座各位请打开你们的手机，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并进行实时投票！禁止使用能力刷票，被发现者取消终身竞选资格。”
“这可是家族内永远取消……也太狠了吧。”黎言拍了拍张奕夏：“加油，我相信你。”
“好。”张奕夏觉得自己是不能善了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熟悉的台阶。望着台下的观众，她无比紧张。
“如果紧张的话，就把他们想象成土豆就好了。这本来就只是一出戏罢了。”上台前黎言鼓励她的话犹在耳畔。话筒传来的蜂鸣声，聚光灯带来的燥热感，让她无比烦躁。
“小学妹还不错啊。”许璐和黎言分享着关东煮，她从台上下来后在小吃社那里买的，“就是可能有点太紧张了。”
“嗨，黎言。”一个女生自来熟地打着招呼，在她身边坐下，“我买了点爆米花，你要不要？”
黎言满嘴都是豆腐串，她艰难地咽下那一大口，说道：“不用了，谢谢你。”
“这位是……”女生对许璐投以好奇的目光：“许璐学姐？”
“对的是我。刚刚台上那个主持。我是宣传部的，有意向来我们部门吗？”许璐嚼着海带结，吐字有些不清。
“我并不竞选，今天只是陪朋友来。”女生矜持地笑笑，婉拒了许璐的邀请。
“介绍一下，这位是谢朝，我在一班的同桌。谢朝，这几天没看见你在学校，是去干什么了啊？”黎言开始把手伸向爆米花。
“我去办了点正事。”谢朝笑吟吟地看着黎言吃着爆米花的样子，许璐总觉得那笑容有些不对劲，目光上移时却看到了谢朝眼中的偏执与威胁。
“黎言，你能跟我来一个地方吗？”黎言浑然不觉地吃着爆米花，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悄然而至。
“好啊……诶，许璐学姐怎么回事？”她看着许璐远去的背影，试着小声呼唤了几声。“许璐？”
“她身体不舒服，先走了。我带你去吧。”谢朝抓住黎言的手腕，害怕她反悔似的。“我……好吧。”黎言信任地点点头。只是去看看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吧，黎言记得谢朝时不时地请假出门就是去各地看各种演出展览，偶尔带回一些她喜欢的唱片，比如鲍勃·迪伦和披头士的专辑。
“你这次去的是哪个国家啊？”黎言好奇地问。谢朝没有说话，她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了。
“谢朝？”她迟疑地问。
谢朝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真是……你就这么相信我？”
她不明白话中欲言又止的部分：“你说什么呢，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信任你啊。”
“是啊，黎言，我也很信任你。但是你总是消磨我对你的信任。”
谢朝的能力是“操”，顾名思义，是可以操纵他人想法的能力。越是像许璐这样依赖于感知的灵能者，越容易被操控。可惜，这个能力对黎言，他是不舍得用的。即使他为了自己的自由，放弃选择了黎言。
他们到了行知楼顶层一间废弃的实验室，门紧闭着，谢朝用另一只手敲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人是黎潏——黎言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挺能说到做到的嘛，谢朝，是我不够狠，还没有强大到能牺牲我的‘朋友’。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呢？也就许璐这种败坏世道的人，还有少主助理那几个傻子罢了。黎泽秋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啊……”
谢朝冷冷地看黎潏：“废话少说，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按我说的做。”
“好，让我好好想想。”黎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餮足的笑：“我该怎么处理这个小东西呢？要不？”
我被背叛了啊，她后知后觉地想。
她想了想现在有谁可以帮助自己，但是很快又否决了。
黎泽秋……他能帮什么忙呢？他在黎家的根基不稳，信服他的人大概属于少数。连黎言都不相信他能够在黎家站稳脚跟。更不用说王梅梅了。尽管她的家族历史悠久，但王氏还是没有当年的辉煌了。
她还是那个孤立无援的人。
她顺从地，学。
“这才对。做，总比做那个张奕夏的狗好多了。”黎潏看了谢朝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
谢朝抬抬眼皮，表示自己没空搭理这一茬。“黎潏小姐，你自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带着两端求之不得的感情，在同一件勾当上一拍即合。
极端的、复杂而又尖锐的感情，少年人的情感，少年人的心。
他们把黎言实验准备室，经年的灰尘气息呛了黎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桶密封的甲醛浓溶液，放在闭仄的房间中央。她认出了那东西，惊恐地不敢上前。身后有人，她重心不稳，灰尘被这动静惊起，随后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浮动。
“实验室还真是有很多好东西。”黎潏，端详她的脸。“客观地说，除了眼睛大了点，别的还真没哪里好看。喂，你说，如果黎泽秋在实验室的……他会怎么样呢？会很生气吗？”
黎言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迎着那个挑剔的目光回视：“那时候你们对我怎么样，我心里还记得。”黎言看向黎潏，露出一丝嘲笑。“现在过去快两年了。怎么，黎潏大小姐，成年后还要依靠这种见不得光的方式宣泄心中不满吗？”
“只要我们证明你是有罪的。”谢朝的声音插了进来，“你的那个朋友，张奕夏，很可疑。无端端地出现，明明没有灵能，却报考我们学校。”他冷笑一声，“好像早就知道这个学校不是普通学校一样。至于你，你那天是怎么击退魔女的，你为什么会灵力枯竭，这些都是铁证。只要你是有罪的，家族就会对我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的动机是什么？”黎言觉得一口沉闷的气淤积在胸口，心中满是由内爆开的尖锐，牵扯着神经疼痛。“你明明不是宗家的人。”
“是啊。我不是。”谢朝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块难以驱散的阴翳，“可是某些人也不是一次同仁，对吗？我亲爱的‘朋友’。”我无数次想杀了你，想让你带着终身遗憾和处子的身份葬入黄泉，可是你懵懂对此一无所知，心里装满的全是其他人的事。可怕的妒心让人面目全非，谢朝快认不出现在的自己，心里便对黎言的恨意更上一分。
黎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心里好像隐约触及到了什么，却不敢上前探明事实。懦弱如她，是没有勇气去破开那残酷腐朽的真相的，她也没有能力去反抗和面对。
赌上一切去反抗？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笑话，十六岁的她灵魂早已受过了太多的苦难，维持本心已算不易，至于孤注一掷——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对这种命运的游戏厌烦了。向来命运坐庄的游戏，是非输赢，都好似深渊，将人重塑。
静寂的教室，灰尘在一束误入的阳光中舞蹈，黎言慢条斯理地想着，如果他们动手，那么自己也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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