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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言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紧接着，另一股熟悉的灵力加入域中，唐刀的位置猛地拔高，向着楼层边缘加速，把那些使魔远远地甩在身后。他们从中心南城的侧面进入间层，夹在顶层和下一层之间的楼层，那是“结”的内界，黎言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些，但她已无暇去想其中的含义。张奕夏背对着他们，内界十分昏暗，看不清周边环境。
两人降落在地面，还未有所动作，只听张奕夏说：“少主，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若非我背叛黎家，你现在可能还没摸到黎言的手。”
“我凭自己实力，还要把功劳算在你头上？”黎泽秋嗤之以鼻，“好大的脸。”
张奕夏转身，没有搭理他，而是微微一笑。他们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利刃围困，利刃上的寒光让人心惊肉跳。“这里你们的规则对我无效，别白费力气，把黎言交出来。”
“但物质属灵器还是有效的。”黎泽秋接过黎言递来的唐刀绛，“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行不通，就以器破器，器之道自破。”
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刀刃形成的包围圈的，唐刀直刺张奕夏面门。她来不及反应，只好用手扣住刀刃，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流着。“说人话。”张奕夏被激怒，眼中亮起妖异的红光——让黎泽秋想起了一年前学生会终选，失去控制的黎言使用灵能时，也是这个瞳色。
“你命没了。”黎泽秋简略扼要，一记侧踢破局。张奕夏借力刀刃，跃向一旁的承重柱，再度借力，空中旋转单腿下劈。黎言扣动扳机，失误，子弹擦着她飘扬的刘海飞过。
黎泽秋横刀格挡，趁机击碎了张奕夏的踝骨。张奕夏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被唐刀抵住咽喉。
清脆的击掌三声，黎言扭头看去，那是一个女人，黑色长袍包裹着婀娜多姿的身躯，长发被编织成松散的三股麻花辫，垂在一侧肩膀。任敏，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从民国起家族便有关于她的记载，看起来她像是活了百年之久。那时她的名字还不是任敏，而是任世瑝。
“真是精彩的战斗，黎家少主。”任敏悠闲地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我的守门人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她可是放弃了结构化学来和你们打的。”
“她有机也不错，魔女大人真是教导有方。”黎泽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口腔里满是浓烈的铁锈味道。他勉力扯着嘴角笑了笑，“任敏，你还记得七年前研究所的事情吗？”
“记得。”任敏轻轻捏住“绛”的刀刃，黎泽秋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你给我带了个好东西呢，小废物。”黎泽秋反手握住剑柄，向下斜斩。魔女轻巧地后退，像是踩在棉花上那般步步轻柔。
任敏眯起了眼，笑容在苍白色火焰的映照下格外阴冷，正如一条蛇吐出漫长的信子伺机而动：“你和你的祖先，或者说本源一样，都错误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也许这种冥冥之中的巧合便是宿命。真是令人吃惊，烛。远古的智慧物种居然被地球上小小的蝼蚁同化，拥有了喜怒哀乐，这种不利于伟大征服的情绪。”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乎我的女孩，和保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仅此而已。”黎泽秋冷哼一声。黎言猝然听见这一番表白，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上，脸倒是慢慢地红了。“听这口气你和我很熟？”黎泽秋还在和魔女交涉，可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心跳声淹没了。
“不，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魔女突然露出了一点名为悲伤的情绪，不过大概和鳄鱼的眼泪没什么区别吧，黎泽秋暗自思付。“这是我根据一些记忆碎片回想起的结果罢了。但我知道，我和你没什么仇怨，只是和黎族的一些人有些情感上的纠葛罢了。”
黎泽秋依然戒备，黎言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我觉得她没想杀了我们。”
“开什么玩笑，还记得高一社会实践的事吗？”黎泽秋同样低声回答。
“这个小妹妹说的倒是没错，是叫黎瑾吗？”任敏摘下了黑色的蕾丝长筒手套，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段黑纱，“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想法。先替张奕夏道歉。年轻人都比较冲动嘛。”
“你们黎族，现在还会讲任氏的历史吗？”魔女笑了，“我知道，最多只是在历史课本中的三言两语，被塑造成一个典型的反派形象，学生只有在答选择题的送分题才会想起神州大地上还有这么一个灵能世家。那些被掩藏在海面之下的真相，也只有宗家的人会知道，其他人根本无从了解，最多最多在图书馆的禁书区找到蛛丝马迹。你们大部分人只知道，名字中含有‘任’，便是一种极大的耻辱。”
“自战国以来，灵守或者说灵修世家便诞生了。其中有一支，协助了最强盛的秦国，另一支，协助了楚国。秦王赐异人姓曰黎，取‘黑’之意。秦以黑为尊，很是敬重那些灵修。楚王却愚钝，派了一个傲慢自大的亲信管理投靠他们的灵修，此人名曰任长生。两氏自形成之日，各司其职，各为其主，久之自成冤家对头。”
“几千年过去了，大约到了1914年，两大氏族式微。自1840年‘文明’和野蛮踏上这片土地，用它的炮火冲卡封建迷信的白骨累累，这种共同的衰败就开始了。但是在这一年跌倒了谷底。黎氏艰难改革，勉强转型。任氏则凭着他们发现的一具活尸，与列强合作，转入上升期。”
“那具活尸便是你吧，任世瑝。”黎言说，她已经隐约猜到魔女要说什么了。
“是。我苏醒时，他们告诉我他们是在天山的一块不化冰中发现我的。他们给我无上的赞誉，尊称我为‘地球女王’，名为任世瑝。家主的幼子任北还是我的伴读。”任敏闭上了双眼。“本族的原命石也被他们敲碎，我能找到的只有一小块，不过足够了。原命石就是储存记忆的晶石。”
“……因此，你想要找回记忆？”黎泽秋试探性地问。
“我从已知的部分记忆中了解到，我已经沉睡了许久，亲人都在一场灾难中死去了。任氏利用了这一点，他们劝说我既然已经失去了亲人，不如帮助他们振兴大业。我贪恋虚荣，同意了。”
“结果你们都知道了。任氏除了我一人，全部被黎族赶尽杀绝。北还用自己的研究价值向美方申请了一张飞机票，把我送到了旧金山，一下飞机我就被囚禁了。他们用各种方式杀死我。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复活，时间长了，记忆也模糊了，连北还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让我猜猜，‘绛’是你们的晶体‘铁晶’打造成的，可以用来储存记忆的晶石，对吗？”黎泽秋收刀入鞘，“那就更不能给你了。”张奕夏想挣脱出来，却被手枪瞄准了神庭，她只好保持静止。
“如果你用武力胁迫我们，我会用溯源，让这块晶体永远消失。”他把绛抛给黎言，“现在，我们两清，张奕夏杀了黎言一次，你放我们一马，下回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话不能这么讲，小朋友。”任敏笑道，“一命换两命，不划算，但加上这把刀，足够了。”
“做人不要太自信。”黎泽秋侧了侧头，“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掉的。”可他看到任敏满含笑意的双眼时，他的自信却随之被击垮溃散——那仿佛在说：“你确定吗？”
“糟了，快跑！”情急之下，他用场把黎言向着大楼外的方向弹射出去：“去找麒，他在时殿！”
“那你怎么办？”猛烈的风带起风衣的衣摆。
“他会帮忙的！”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了。都是我的错，黎言自暴自弃地想。
大楼外的景观完全变了，地面的方向不再是车水马龙，而是深不见底的黑屋，失重感逐步累加，她越发感到呼吸困难，好像身处几千米高空中，自己前往的这个结界在天空中？来不及多想，她操控绛朝着反方向升起，身后似乎有一双双修长的手在拉她。她不敢多想，只在心里默念向上，“必须……去救他才行。”
然而下一秒，她被仰面飞来的重物击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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