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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声清脆的声响,惊扰了安静。
韩栋被声音惊醒,想睁开眼,却发现很吃力。
唔,又要到了打针还有浸泡难闻的药水了嘛。虽然这个声音跟以前听到的感觉不一样,但韩栋并没有多想,他已经麻木了。
该死,虽然已经麻木到认命,但想到那让人疼痛到无法形容的针剂还有钻心刺骨的药水浸泡,还有那个人间地狱一样的实验室里各种血肉模糊的躯体和器官,韩栋就打心里感觉恐惧和抗拒。
有时候,活着是一种折磨,但没几个人想真正死去。
矛盾无比。
因为睁不开眼,所以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但是,什么恐怖的事情都没有等到,等来的是听到的低声的呵斥的话语。
“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别扰到孩子休息。”一个女声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嘿嘿,高兴,大夫说了孩子已经没危险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就喝一瓶,就一瓶。”一个粗狂的男声,声音里带着憨厚和质朴而且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长相的女声哼了一声,只是这声哼声听起来毫无威慑,而且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见女人没再呵斥和阻拦,男子赶紧拿起酒瓶往身前一个早就备好的酒杯里到起酒来。
似乎是动作太急太快,啤酒沫起了很多。男子慌慌张张的手脚笨拙的放下酒瓶,小心翼翼的把头伏低趴在酒杯上,把要溢出来的啤酒沫全都吸进嘴里。
然后坐起身来,发出满足的声音。
然后,就剩下吃饭和喝酒的声音。
睁不开眼睛的韩栋感觉很不真实,研究室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声音,如此粗鲁的喝啤酒也从未出现过。
看来是在研究室里被关押的时间太久,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又或是自己还是在梦里?等一下估计就快要醒来了吧,一想到醒来就会面对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各种让人浑身战栗恐惧的实验器材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如果一直在这个梦里不醒来就好了。
然而,眼睛一直没有睁开,意识还有嗅觉听觉却越来越灵敏,吸入的空气里没有一点点刺鼻的味道也没有任何的药水味,身周也听不到机械入肉的声音也听不到以前身旁那些实验台上的哀嚎和呻吟声……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啊。
其实或许大概应该并不久远,只是被抓到实验室之后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太过难熬感觉时间很久远一样。
空气中淡淡的饭香,安静的吃饭气氛和咀嚼事物的声,让韩栋感觉越来越战栗和激动……
他害怕又无比激动的感受着这种感觉,怕是假的又害怕不是假的……这种感觉太过真实,越来越清醒的意识也在告诉他自己现在不是在实验室里…
一阵痛苦的内心挣扎,韩栋最终鼓起了勇气,咬紧牙关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颤抖着挺起了以前在实验室折磨下根本直不起的腰背,睁开了眼,让自己彻底清醒。
视线先是模糊,似乎好像自己睡了很久,又好像半睡半醒的睡眼朦胧,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何等的美景!
并不残破的老旧居民楼,老旧的沙发,老旧的各种家具,却收拾的井井有条。自己身在卧室里的一张床---说是卧室其实太过寒酸和怪奇:逼仄的居民间里人为的划分出各个功能区:摆着床的是卧室区;跟床之间勉强能过人的位置摆着一张餐桌,那是餐厅区,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女正在低头轻声吃饭,男子不时的小口喝一口看起来很是廉价的淡黄色啤酒;再远处是摆放在地上甚至用木板篷放在墙上的厨房区……
小小的一间房里,各种分区规划的井井有条并收拾的干净利落。
低头吃饭的男女似乎察觉到了声响,抬头看了床上一眼,然后,衣着破旧却整洁的妇女掩面捂嘴啜泣,憨厚的男子瞪大着眼睛,一直小口慢慢喝的啤酒杯啪的掉落在地,溅了一身也毫不在意。
他们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哪怕倾尽了家产,把满头青丝折磨成了白发也没有犹豫和后悔。
韩栋看着眼前激动和哭泣的不能自已的两个中年男女不知道作何反应,这是实验室的新的把戏?但不像是演的。一个人真正的悲伤和高兴是无法表演的。
哪怕你再会伪装也不会那么自然。
所以,自己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因为实验室里的折磨太过长久,许多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和混乱……
自己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呐?唔,是刺鼻的气味,满屋各种堆砌的药品和器官,是各种哀嚎,是二十九号的实验台抬头标注,是瞎眼瘸腿骂骂咧咧的老人,是按在自己脸上让人喘不过气的发臭发硬的枕头,是……
是的,自己应该死了。自己是死了的实验室二十九号实验体。
但现在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经历了什么?现在这又是哪里?
在床头的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片并不规则看起来是破掉然后主人不舍的丢弃然后粘贴在墙上的镜子。
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黑发,苍白的脸庞,老旧并不合身的衬衣,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身躯……
普通又正常的病人形象,但镜子里的绝不该是自己!
这是什么最新进展的实验?还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若非那两个激动哭泣的中年男女拥过来抱住自己,韩栋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实验室的最终研究和目的了。
所以,冷静。实验室里的遭遇自己都忍受了下来,所以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自己惊慌失措了。
伴随着韩栋的自我心理暗示和情绪调节,大量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涌入和强塞进自己的脑海,然后不受自控的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缓慢的一一呈现。
周然,西川人,西川大学辍学生。
父亲是普通的工地泥瓦工,母亲是全职在家的妇人。家境一直不算富裕但还说得过去,一直维持着不愁温饱但也并不能攒下多少闲钱。
一场突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上大学的周然突然倒在了床上,父母俩想尽了各种办法,一直不见好转。
各种看病和医疗花销,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为了周然的病,父母变卖了房产和所有值钱的东西,住进了老城区最破旧矮小的租房里。
看着床上的孩子一直不见好转,夫妻俩愁白了头发,压弯了腰椎,堆积了皱纹……直到自己醒过来……
所以自己这是死了之后又换了一个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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