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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赶场日,高家这边张玉华,朱百万,高美君,高端阳,姜芬兰,高青凤以及美君儿子福儿一行,王家那边就只有王国栋父母和他本人,双方在邮局对面的小饭馆坐定,互相介绍,彼此寒暄一番。
张玉华见王国栋中等身材,健康肤色,长得虎头虎脑,嘴甜心善,面容可亲,十分机灵,心里早已取中。
王国栋一见他们,便不停地喊妈、姐、哥、嫂,谁都不落下,十分亲热,又主动端茶送水散烟递点心,一下子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王国栋的爸爸王建华话不多,显然这个家的当家人是许会珍。
许会珍说:“不是我自夸,你们也可以去随便打听,我们家条件在斩龙丫数一数二。国栋他爸当了几十年铁路工人,现在内退回家,自己有退休工资,又让国栋接了班,个个月工资稳定,我自己在家种地喂猪,养鸡养鸭,一家子吃穿不愁。我又只有国栋一个儿子。青凤来我们家,没有任何负担,你们只管放心!我们国栋心眼又好,他既然认定了青凤,只会对她一心一意。”
朱百万笑着对王国栋说:“看来你这个妹夫我是认定了!”
芬兰笑道:“刚见面就喊妈,可见有多巴心巴肠。这么好的条件,我是没的说。他们两个怕是早就悄悄交往了!你情我愿,瞒得这样实,我们都蒙在鼓里呢!”
王国栋说:“嫂子,我听说你和大哥也是一见钟情呢!”
芬兰笑道:“这么说你两个是一见钟情了。也不用问青凤,她自然是一百个同意的了!”
青凤早已绯红了脸,见王国栋拿眼瞄她,面露得意之色,便狠狠地恨了他几眼。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饭菜只管吃饱,酒水只管尽兴,双方亲热得如同一家人,这门亲事也就定了下来。李会珍又约高家过来看家,又说要给青凤治几件衣裳,买手表,又要送订婚礼,如此等等,难以赘述。
恰好这日周家媳妇赶完场回来,一对招风耳坠着金闪闪的耳环,一张阔嘴鲜红,穿着她女儿小芹不要的高跟鞋,两步三摇地走在大路上。到了花生坡,迎面走来一人,却是周梅英。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家媳妇哼了一声,仰着脖子就要穿过。那周梅英陪着笑,招呼道:“妹子这么得闲,亲自去赶场啊?”
周家媳妇撇了一下嘴角,说:“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承蒙你看得起我,不是见面就要骂三句的么?”
周梅英说:“妹妹怎么这样记仇,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不管啷个说,你我当初是结拜过的姐妹,不必为这些小事生疏了。那亲姐妹也有打架吵嘴的时候呢!”
“我八辈子都记得!”
周梅英一把拉住周家媳妇:“你大人有大量,别气坏了身子。你说我们从一个地方嫁到长坝,在这边无亲无故,应该团结才是。”
周家媳妇甩开她的手,哼道:“我说嘛。你家雪花要是嫁给我娘家侄子,不比在现在那家吃苦好?真是一片好心遭狗咬,还说我是人贩子,到处败坏我的名声!”
“哎哟,你看你,还提这些成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知好歹,如何?”
周家媳妇出了恶气,心里十分舒坦,说:“过几天我家楼房上梁,要摆酒请客,你有空就过来帮忙吧。”
周梅英喜道:“一定过来!早就要来,就怕你不肯。你知道你大侄子高全力气大,怎么也不叫他过去帮手?小芹也回来么?他两兄妹也好认识认识。”
周家媳妇听了,知道周梅英想和她攀亲,冷笑道:“我们小芹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入不了她的法眼。听说你家高全还坐过牢。”
“谁说的?没有的事!他是被人骗去远道杀野差(打散工),白干了几个月的活罢了!”
“有没有,什么紧要?看把你急的。得,我屋里还有事,不跟你掰扯了。”
周梅英望着周家媳妇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口,骂道:“也不过靠着女儿,兜里装有几个臭钱,看把她美的,屁股都翘到天上去了!还看不上我家高全,我劝你少嘚瑟,来日小芹嫁给高全,你那份家私迟早都是我的!”
这周梅英听说青凤又挑了个好人家,还是个工人,心里急得直上火,眼看着自家高全还是光棍一条,再不抓紧找个好的压他们一头,以后在高家湾还有什么脸面?想到周小芹既有颜又有钱,便有心要促成这门亲事,好风光风光。别说讨好周家媳妇,就是现在叫她去吃屎,只要周家媳妇肯答应把小芹嫁给高全,她也认了!
高有德说:“他们家突然暴富,只怕那些钱来路不正,还是少招惹他们,以免惹祸上身!”
周梅英兜头就骂:“我管他钱从哪里来!有钱就是爷,现在这坝子上谁还不高看他们几眼?你是好人,没钱谁理你?自家儿子二十多了,那媳妇的影都没有!你还心安理得。靠你,黄花菜都凉了!”
先不管周干腿如何挖空心思攀周家媳妇这门亲事。
那日高美君在屋檐下街楞口宰猪草,朱彩云走了过来,问她:“姐,听说青凤说了个好婆家,还是吃商品粮的。她命真好!”
美君说:“难道你找了我们国庆命就不好了?我问你一句,听说你三姐同高得发的大儿子高登科好上了。有这回事不?我是不信。”
朱彩云神情尴尬,说:“也不怕跟你讲。真是丑死人了!你说我三姐是不是给人灌了迷魂汤,死活要嫁给高登科。他可是快四十岁的老光棍,名声又不好,长得又干又瘦,看上去比我爸还老。”
美君说:“看来是真的了。这种事难得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那你父母同意吗?”
“怎么可能?只是我三姐铁了心,左劝不听,右劝不听,UU看书www.uukanshu.com还把她吊起来打了一顿,她是一条道走到黑,回不了头了!”
原来这高登科就是当初逼死徐疯子儿子的领头人物,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他心狠手辣?人物猥琐,目露凶光,所以快四十岁了也没人给他说媒。
高登科早年游手好闲,后来跟人学杀猪,做了屠夫,手艺不错,杀起猪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颇有点得庖丁的真传。长坝人家杀猪,多半找他主刀,因此也挣了一些钱。去年村里果园坡要对外承包,他中了标,做了老板,请了村里好几个人帮工,其中就有朱国华的三女儿朱玉珍。
朱玉珍虽然说不上漂亮,也生得肥肥白白,一条大辫子编在脑后,一脸的旺夫相。
也不知高登科使了什么手段,又跪在朱玉珍面前赌咒发誓,说只要嫁给他,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享不尽的福。
这事被家里知道了,她老汉朱国华坚决不同意,不准朱玉珍再去果园坡。谁知道这朱玉珍竟是一位烈女,见她老汉不同意,就要去大佛湾跳崖,被高登科一把抱住。
朱玉珍被救回来后不吃不喝,眼看着只剩一口气,朱国华只好同意了。
高登科与朱玉珍成亲后,果真把她捧在手心里,十分宠爱,自己像个陀螺,里里外外全是他一个人操持,连扫地这样的小事他都不让朱玉珍干。
朱玉珍养尊处优,越发白胖。高登科隔三差五就去帮朱国华干活,杀猪得的猪下水也不知送来几多,简直比亲儿子还要亲。朱国华一家渐渐接纳了他。心里有意收他做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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