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1 / 2)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春雪学冬小大寒。庄稼人喜欢的都跟这节气歌有关系，春天的春雨，夏天的夏露，秋天的打场风，冬天的棉被雪，这能滋养庄稼，更能滋养人心，除此之外，冬天开河时的破冰、盛夏的求雨、秋收的打场，这也都是大事，我们今天聊的就是从一场破冰开始。

病破了，水流了，土地才能喝水了。破冰的前一天晚上，队长王金璐在大喇叭里哈拉这破锣嗓子喊道

明天都早点，按往年自己分配好的地方，你拿上搞头铁锨等家伙事，早点到，都别磨洋工

听见没，又招呼呢，就跟谁能忘一样，我爹姜军不耐烦的说到

那哪次不是这样，去了人家是总指挥，是才是给人抗长活的，芝麻也是个官，你还别不愤。我母亲雅丽一边做饭一边说道

我要不是因为咱家有水浇地，我才不扯那些一各楞，我还指望今年卖个好价钱，没准我就能买个三轮车，我去各个营子换水果赚差价去了

你也就吹有能耐，赶紧压水去吧

我父亲的话在多年后的确得到印证，只不过他并没有开车三轮车到处去卖水果，而是合伙开了个废品收购站，在我眼里，他是有商业头脑的，至少他是懂得赚差价的。

第二天我是我被我母亲的催促声叫醒的，我小时候贪睡，印象中每天都是被叫醒的，而且大多是被骂醒的，不仅是我，我哥哥，我父亲也都贪睡。

嗨，这一家子，都是懒汉子啊，老子不起，儿子不醒，老姜家一辈不如一辈。母亲一边说一边拿起鸡毛掸子扬手就打，只不过打的不是我跟哥哥姜南，而是姜军。我父亲年轻时都是裸睡，我印象中最深的就是他的又瘦又瘪的屁股蛋子上被我母亲打的红印，他一边嘻嘻哈哈哎吆叫唤，还要一边拿被子挡着自己不被我跟姜南看到，最后只能多挨打几下，但我想对他来说，那应该是幸福的吧。

吃过早饭，我跟姜南一人拿着一瓶健力宝瓶装的井水跟在姜军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往我家的分担区走去，这个时候姜军的嘴上叼这一根又长又细的汗颜，满面荣光，跟清早挨打的状态判若两人。

老田咋才来，咱营子还是属你自，雅丽把啥活都干了，黄西狗呲着满嘴的大黄牙，笑嘻嘻的调侃着

老娘们主内，老爷们主外，这活你让她干干，他能行吗。姜军嘬了口烟，伴随着浓浓的烟雾，这话好像更有道理了

你这两个两个半大小子能帮你干干，干完了去我家喝酒，说到这时，黄西狗测下身子小声说道，前两天沙鸡子套住了

姜军眼里放光，这野物现在不让打了，最重要的是自己不会捕猎下套，这大自然馈赠的美食，只能寄希望于黄西狗了，这句话就想兴奋剂，姜军手里的搞头成了拔棍子。

大哥，那我快点整

我咋不知道是喜军家没有搞头，还是他就不想干，晃晃悠悠扛着吧铁锨就来了，不变的还是有黑脸上的笑

这狮子狗你是准备用牙啃穿冰窟窿啊，拿铁锨直接想浇地啊。李海龙的父亲李国民咧着嘴说道

今年这天暖的快，新闻都说了，这叫天球变暖，你看吧，我抽颗烟的功夫，我这块的冰就被你们的搞头振松了，到时候干的活都一样，都一样。喜明一边解释，一边卷烟，对于抽烟这个爱好，他的长舌头无疑起了巨大作用。

这缺德种还真妈的会。李国民不再多说，我想喜军的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了，他也看新闻联播，他也知道，全球变暖了，虽然具体的黑洞摆动他不知道，但这个词很科学，那个时候的老百姓，死心塌地的相信各种科学家，以至于李国民有好几年都不给他祖宗上坟了。

全营子的青壮劳力和三老四少撸起袖子甩开膀子有条不紊的干了起来，不一会破冰河道的轮廓就显现了，随着各家各户的深入，河道连起来了线，一条冰上运河贯通了，更奇怪的是这冰面上的水自上而下的越流越多，这水不仅给孩子们找了个玩乐的事项，更重要的是使冰面融化了。冰融了，水流了，河通了。

你们看吧，我就说，我用不上搞头，这是天公作美，也是新闻联播里面告诉我的。喜明又得意洋洋的卷了棵烟，伴随着吞云吐雾，用铁锨开始铲冰，三下五除二，边赶上了进度。

这老光汉子，还真他妈的奸，全给他家干了。李国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着喜军

喜军在一旁默不作声，但心理肯定也窃喜弟弟的聪明，让他少干了活，多抽了烟，可烟盒的烟丝，少的却比平时快的多

你快别在这嘻嘻哈哈的了，你年轻，多卖点力，那边大机井一会还能弄呢，要不牲口喝上，你去那边帮帮妇女，这大小伙子净他妈偷懒。队长王金璐双手那这搞头眯着眼说

我这不是偷懒，是借力，你知道啥是借力不。喜明瞪大双眼

队长让你去你就去呗，这大小伙子累不死，没准去了那个老娘们看上你，给你破了童子鸡也不一定呢。李国民一脸淫笑

对对对，这可是好机会啊喜明。众人附和着

李国民你媳妇在不在？我去卖点力

不得不说，喜明是聪明的，因为他知道上面的流水能让的分担区的冰自然融化，喜明是善言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光棍而在别人言语上攻击他时落败。可是他也是笨拙的，因为他的聪明显示出了别人的愚钝，他的善言，让他对抗了以队长为首的其他村民。可喜明是悠然自得的，至少他觉得他是，这就够了。

喜明依旧不慌不忙的往机井附近走，临近时，好几个妇女小媳妇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话题嘛，我想多是穷，或者是光棍之类的吧

小嫂子们，我来帮你们抡上几搞，咱们早点忙活完，你们也能早点回去给你们爷们做饭。喜明依旧喜笑颜开。

小夏明，你说你老大不小了，别人回家媳妇做饭，那你咋就不愁呢

就是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赶紧寻摸寻摸吧。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调侃的喜明

嗨，这不着急，你没看前几天大队计划生育的还来宣传晚婚晚育，优生优育呢嘛，我这是相应国家政策。喜明漫不经心，但这话一出，别人也只有吧唧嘴的份了。

喜明的心理我想并没有高尚，环境是会影响人的，毕竟谁都不想被人说闲话，即使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吧。只是谁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嫁给他哥俩呢？聋子，瞎子，傻子，外人觉得是个人就行吧，但毕竟这是外人吧。

一上午的大会战，活干的七七八八，闲话说的也七七八八，东家的婆媳关系，西家兄弟分家，南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西头没事，那是喜明的家。

哎呀呀，淹死人了，淹死人了，快来人啊。急促而刺耳的呼救声让辛苦一上午的人群中再次热闹起来，叫声是东山根王伟的媳妇喊出来的，顿时人头攒动，涌向机井

是李二子掉进去了，他是李国民大哥的二女儿，也是营子里有名的美女，在一个封闭的村落里，只要是浓眉大眼，个子高挑，就都是俊姑娘了，可是他不一样，除此之外，他还有独有的气质，优势眉眼间那种西域风情，像一个混血儿，我不得不承认，我少年时的性幻想，有他的身影，这么说来，不知道是感谢她，还是远离她。

我在人群的空隙处看到，她还头个头，并没有沉下去，只不过是周边的冰已经破碎，众人都不敢靠前，农耕的错落，压根没有人会水，众人除了呼喊唏嘘，并其他大用处。机井的面试很大，圆形的空间，直径至少十五米，李二子就在中心附近

谁也没有留意他咋跑中间去了

这水太凉，不赶紧拉上来就算死不了，也被冰水炸出一身病来

他爹呢，快叫他家人，这不是他二叔吗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说着十分急迫却又不解决问题的闲话，李国民一脸木讷

我也不会水啊，找绳子把

听不清这些话出自水的嘴，只听哗啦一身，有人跳进井里，此人正是凤鸣，他没有过多的动作，甚至都没有游泳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把李二子拉上来了，ＵU看书 www.uukanｓhｕ．ｃom众人的呼喊声始终没有停，但是与这简单的救人事件似乎非常不协调，我还在期待着电视里的英雄救美的情节，还没开始，竟然结束。

赶紧送回去吧，架上火，烤一会没啥事。还不如个感冒呢，喜明依旧嘻嘻哈哈

李二子在亲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回去了，我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可是数九寒天，在泡一会呢，会不有人下去呢，我想其他人，甚至他二叔李国民，想的都是用嘴把她说出来吧。

虽然过程简单，但是喜明救人的算是实实在在坐实了，这段时间里，喜明的腰杆子更硬了，脸上笑得褶子印也更深了。这件事慢慢的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但是在李国民的心中确实别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