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离开了据点后方翠翠和黄玲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似乎是在用沉默来控诉黄玲的失信。甚至在她不顾宵禁也要出门黄玲劝阻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看黄玲一眼。

方翠翠的运气很好，没有遇上巡查的官兵，只有从巷中传来悠悠的打更人的吆喝声。她趁着夜色爬出城来，凭着感觉来到一处小山之上，却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殷子初，他面朝着津河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在他身前的火盆中还燃烧着大量的纸钱。听到来者的声音，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突然开口说道：“是你？已经宵禁了溜出来干嘛？”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又透着些许悲切。

看着少年的所作所为，方翠翠突然感到一丝心安，看来他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

“就随便逛逛，这就是强者的感知吗？真羡慕你啊。”方翠翠背着手站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张消瘦却英俊的脸不由得有些脸红。

羡慕？方翠翠的用词惹得他甚至有些想要发笑，人们总是只能看到别人最为光鲜亮丽的地方，却忽略了背后付出的艰辛与代价。

“黄玲已经把我做的事都抖了出来了是吗？”殷子初看向方翠翠语气平淡的说道。

“是，不过！”方翠翠慌张的摆摆手解释道：“你不要怪罪她这也是因为大师姐一直问她才...”

“怪她？我有什么资格怪她。林黑儿现在是不是在为叛徒这件事发愁呢？”殷子初一边说着一边又将更多的纸钱扔进了火盆之中。

“这你也猜到了啊。”

“你们计划的泄露和叛徒没有任何关系，说白了只是因为你们义和团阶级的局限性，总有些人的嘴把不住门。”

“义和团？你指的是我们吗？我们组织的名字是龙虎营啦，才不是那种奇怪的名字。”说着她看向了殷子初挂在脖子上的玉坠。

“这个，是你的心上人送给你的吗？不只是遇见大师姐的时候，你来救我的时候也说了一样的话呢。”说着方翠翠模仿起了殷子初的语气和样子说道：“知道吗，这可是我亲爱的苏蕤大小姐亲手编的。”

她活泼的样子倒是让殷子初感到一阵放松，自从苏蕤死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哪有你那么夸张。”

“苏蕤啊，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可以告诉我怎么写吗，说出来挺丢人的，其实我还挺想学写字的，就是可惜我爹娘不让，每次我一提要读书写字，我爹总会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是我能和你们一样就好了。”方翠翠说着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本意是女子能做到视才为无，有才而不炫耀，方为女德。并不是他们嘴里的意思。”说着殷子初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上了“苏蕤”两个大字，“而且女孩子读书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在写这两个字的时候，同苏蕤一起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直到再次想起她的惨状，以至于在最后一笔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连树枝都折断了。

看着殷子初反常的举动，方翠翠也能猜出个大概，也许这位叫苏蕤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了吧。看着工整的“苏蕤”二字，她低声说道：“谢谢。”

“嗯？”

“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这里殷子初突然站起身来眼神严肃的看向远方，“没什么可谢的，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们才去的那里。”

方翠翠没有回答，这些她当然知道，她看着地上的火盆问到：“这些是为了祭奠在津河死去的人们吗？”

殷子初没有回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祭奠些什么，他自然知道津河的百姓是无辜的，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个世界的人们不要走向那个沉重的未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让这个国家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无论牺牲多少。

六月的夜晚风还是有些凉，这让只穿了单衣就赌气跑出来的方翠翠有些受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回去吧。”殷子初熄灭了火盆说道。

“你呢？”

“我睡不着的，再晚些回去，你就要被巡夜的抓到了，我一向猜事情很准。”

自从殷子初获得力量之后，似乎他的身体在慢慢被这股力量改造，冥冥中他似乎可以感受到未来的走向，但同样的这股力量也在无时无刻的侵蚀他的身体，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不能入睡和思考，只能遵从感觉行事。

“被抓住就糟了！那我走了，你也早点睡！”听殷子初这么说，方翠翠几乎是蹦跳着站起身来，一溜烟跑回了住所。

一路上她回忆着山顶的一番对话不禁有些脸红，她长得很清秀干净，又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很难不对一个强大又英俊的同龄人心动，尽管她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不能取代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女孩离开后，殷子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方翠翠的性格倒是和苏蕤有些相似，他看着挂在脖子上的玉坠陷入了沉思。

他唤出长刀，在月色的照耀下漆黑的刀身仿佛也有了一丝光亮。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刀，这是他获得力量之后从他体内诞生的，他分析不出它的材质是什么，但是他却惊奇的发现这把刀可以根据他的想法随意变为其他武器的模样。

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哀嚎声，无数的冤魂环绕在殷子初身边，他们愤怒着冲向殷子初仿佛想要将他，ＵU看书 www.ｕｕkanｓｈu.com宣泄着自己的冤屈和承受的苦痛，但他们无一不被那股黑色的能量死死掐住消散在空中，然后重新汇聚，不断重复着这个痛苦的过程。

殷子初也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正的鬼魂还是自己心魔诞生的幻影，但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鬼魂的，只有这样大概他才有机会偿还罪孽。

再等等吧，再等等。再等等，我会偿还我的罪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这样想着，而这些冤魂也如同听到他的心声一般暂时消退了。

旧历2700年六月初八太师高晋成七十二大寿，全京欢庆，一时间城内张灯结彩，官府粗暴的撤下拿下挂在寻常人家门前的丧帆，要求全城男女皆身着艳服，而城内又有多少人刚刚就失去了至亲呢？

不少人家只得素缟在内，艳服在外，甚至还有一些极端的家庭因无法如期服丧而愧疚自尽，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为了保证每户人家如此，他们甚至召回了驻守在城外的士兵。

入夜，一片张灯结彩，太师府内觥筹交错，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个国家正在承受灾难，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种族刚刚经历了世上最为惨绝人寰的屠杀。

殷子初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一袭黑衣的他与周围艳丽的色彩格格不入，四周虚假的繁荣不禁让他感到作呕。

很快与众不同的他就被官兵发现了，不等官兵多说什么，轰——城门口的爆炸声粉碎了贵人幻梦，联军已经攻到了京城城下，本就空虚的防备加上又撤回城内不少，可以说现在京城防备如同纸糊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