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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制岳相信,这个男子一定是今天接头的对象。虽然距离较远,他还看不见桌子上是否放着一片一模一样的铁制树叶。
曹制岳刚迈出一步,却听见那个侍者轻声说道:“山上的樱花也没开。”
听到这侍者这么一说,曹制岳的浑身毛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他慢慢收回脚步,仔细一看,才在侍者前面的吧台的里角,看见了一片乌油油的树叶。他强自压住狂跳的心脏,眼光向四周轻轻扫了一圈,轻轻拿出兜里的树叶,放在掌心轻轻地搓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江边的樱花开了吗?”
曹制岳看了侍者一眼,继续说道:“雨后的樱花最美了。”
那侍者冷冷地看着门口,点头道:“浓香扑鼻。”
这是戴笠特意交代的借口暗语。本来应该是曹制岳先行询问“江边的樱花开了吗?”然后对方的暗语是“山上的樱花也没开”。然后才是“雨后的樱花最美了”、“浓香扑鼻”云云。
所有接头暗语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江山,雨农”。
戴笠是江山人,戴笠的字是“雨农”。这暗语一定出自戴笠的手笔。
一定是侍者认为接头时间已到,那接头地点或许被别人强行占据,所以看到曹制岳要走向那个临窗而坐的男人,情急之下,自行将接头暗语先说了出来。
绝对是万幸!曹制岳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那侍者也是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那侍者眼光一扫,曹制岳微微点头,跟着侍者上了二楼,进入一个小小的雅间。
一进门,那侍者就冷声说道:“靠窗户的位置让一个人占了,此人语气严厉,态度强硬,来路一定不同寻常。或许……”侍者脸色异常阴沉,“或许由于我前面强行让这个人离开,他或许已经怀疑我了……”
“请仔细记住。”侍者话音一转,用汉语冷声向曹制岳说道。曹制岳知道,戴笠交代的就是要求他用心记住所有的情报内容,不得记录,不得留下任何纸质或者其他具有物证性质的痕迹。
“第一、山口组已经全面启动。不过重要组员佐藤汇昨天被军部带走,原因不明。”
“第二、陆军军部以及上海特高科,这几天在大肆抓捕军内的军人,总共超过40个日本军人及政府工作人员被捕,原因不明。”
“第三、最近几天上海特高科在徐家汇路附近,抓捕了160多个中国人,具体身份不详。这些人很坚强,或者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被抓的原因,现在确定没有人招供也没有人叛变。三天来被杀26人,很多人在酷刑之后伤势很重。特高科没有获得有价值的情报。特高科高层极为震怒。前田右二天天蹲在审讯室里,对所有被抓的人员用刑逼问。”
“第四、陆军军部应该有一次重大的对华作战,具体作战内容和计划目前不得而知,是否需要我们进一步跟进窃取作战方案,请贵方明示。”
“第五、今天上午开始,特高科得到军部授权,从上海驻屯军和警备司令部,调集部分军队和宪兵队,会同上海特高科,以及‘76’号人员,将对徐家汇路一带进行封锁抓捕,重点是震旦大学。行动时间是明天凌晨两点,按照前田右二的话说,凌晨抓捕警惕性弱,几乎不存在防备以及逃跑的可能,所以抓捕效果最好。另据可靠消息,有一位江姓教授,是地下抵抗运动的主要领导人,明天凌晨首先抓捕的,就是这个江教授,以及身边的活跃分子。”
接头人扭头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目前就这些,其他的没有了。贵方有什么指示?”
曹制岳压低声音,“‘江山’指示:给贵方准备的活动经费黄金,已如数存放到指定位置,请贵方尽快取走。目前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行动,我们只有一个特别需要的情报:最近这几天,是否从日本本部或者其他地方,调来一个特工人员进入上海特高科或者警备司令部?时间紧迫,要求尽快,最好能在明天晚上之前给我们具体消息。”
“这个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接头人眼睛依旧盯着门口,“这个人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前田右二,现在的军衔是陆军大佐。十几年前隶属于中国派遣军第六师团,在中国华东华北一带作战多年。后来调到陆军第十二师团,随军在东南亚一带作战。后调至陆军参谋本部情报部,一直在北平从事情报工作。前不久从情报部来到上海。据说当初他只是路过上海去其他地方,但不知什么原因,特高科忽然收到陆军情报部命令,UU看书 www.uukanshu.com任命前田右二为上海特高科特别行动组负责人,并担任梅机关领导人,将梅机关全部人员划给前田右二指挥。明天凌晨,警备司令部、宪兵队、特高科和‘76’号的联合抓捕行动,就是由前田右二全权负责。”
曹制岳点点头,两人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曹制岳押了一口茶,轻声道:“本来约定的接头地点是一楼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为什么忽然做了改变?”
侍者看着门口,低声答道:“今天一上午,来了一个日本人,应该是特高科的。我本来是想让他去楼上雅间的,可是这人非要坐最里面的位置。我三次请求他都置之不理,而且态度非常强硬。要了一份寿司和一斤清酒,一直吃喝到现在也没挪窝,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招惹到这个人。”
刚说到这里,忽然,房门一下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闯了进来。
那人看似朦胧的眼神看了看曹制岳和接头人,只是眯了几秒钟,然后扶着门框摇头晃脑地用日本话说道:“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打扰……打扰……”
这人身着风衣,浑身精干,就是刚才坐在大厅最里面靠窗户座位上吃饭的那个男人。
曹制岳没有吱声,只是低下头吃着盘子里的寿司。
但来人却横在门口,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接头的侍者站起来,笑着说道:“都是身在他乡的老乡,要不……进来一起喝一杯?这位是国头郡的幸田君。他的兄长前不久在长沙殉国,家中老母眼睛都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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