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猎杀(1 / 2)

“好困啊，没想到父亲以前干的执勤工作居然这么痛苦吗？”一个大男孩向他身边稍大的青年说

“你才站了几个小时就不能坚持了吗，守夜是严肃的任务，端正你的态度！”

不服气的男孩拖着长声回答：“好好好，你说得对哥哥大人~”

他知道哥哥内心十分烦躁。因为父子之间的争吵，哥哥参加了狩猎队，所以在外的哥哥最终没能和父亲和好。自己把父亲已经原谅他的遗言带给了他，但是哥哥佯装无视的样子在他看来又有点好笑，又有点可耻。

明明每天都在吵架，明明一点都不关心父亲，就连悲伤的样子也如此奇怪。况且这几天我也不是没干过执勤任务，你有什么可神气的，男孩心中想。我主动的给他台阶下，他不会真的还觉得自己有多强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吗？”

“我这样和你说话又怎样，你还不是天天和父亲吵架！”

“（粗口），我说了别提爸爸！”

“为什么不能提？因为你天天惹父亲生气吗？因为你一个人丢下父亲、母亲和我逃跑了吗？”

“什么叫我逃跑了？（粗口），你再说一遍？”

青年愤怒的脸上青筋爆出，眼中倒映出他的弟弟和燃烧的火焰。

大男孩拿起身边的矛，他不想再和自己愚蠢的哥哥交流，这个脑子里只有自己的笨蛋完全不顾及他人和自己的职责。他大喊大叫的行为已经吸引了其他几个岗哨的目光，这使得自己压制音量的努力前功尽弃，羞耻使他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盆中的焰火微微的抖动着。

“（粗口）！说到底你不是个小屁孩，还说我没帮上爸爸的忙。只会逃跑的小崽子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粗口）！”

语言不像刀剑锋利，却同样给人带来伤害。

大男孩扛着长矛走向了围墙上的另一个岗哨，他准备和人交换守夜的位置，因为自己今晚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张愚蠢的脸了。

在这一短暂的争吵中，原本针对面前密林的专注消失了。黑暗的森林剪影伸出它的利爪，一切都发生的如此之快，而两位当事人还尚未察觉。

代价必将在行为发生后支付，而众多代价的锁链常被称作为命运，但人们却往往忽视了焊接每一个链节的行为才使其串联。后世的里博里执勤手册中都有这样一句话：

“专注于文明者，其目不见自然。”

......

夯土墙上的火盆点缀着夜色，将浓烈的橘粉色泼撒到周边。时而有飞虫冲向火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在平时墙内安静和墙外喧闹泾渭分明，而今天聚落里的大家也并不稳定。这种浮躁的气氛也影响到了执行守夜的人，他们觉得今天视线中的黑暗轮廓也比平时更加扭曲。

安德烈在城郭上行走巡查，事故的通知传到他这里时，他正在吃东西，最后胡乱的往口中塞了食物便来到了墙上巡查。

警告已经发出、尸体已经清理、岗哨数量已经加倍，村子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氛围。安德烈知道新的会议已经在长屋中开办，自己的任务就是维持现状不再恶化，并且等待新的命令

他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鲜血毫无疑问和死亡关联，这对在鬼门关走过几遭的自己来说并不陌生。但是那些自土墙中将人穿刺的树根还是深深震撼了他。因为他知道脚下的城墙虽然是土质，但却是一代代斯塔家的大地法术加固的夯土，其坚硬程度绝不差于普通的石料。

就算不论周边出现的裂缝，盘虬的树根自墙体中钻出已然破坏了那片墙的整体结构。安德烈明白，这意味着里博里现在就好像被剥皮的野兽只等待烹饪，而厨师则完全看心情出现。

想到这里的安德烈不由得停下脚步，他看向森林，摇摆树冠的剪影就像摆动的扭曲触手，等待着捕获它的下只猎物。

大家都看到了袭击，却没人看到袭击者。法术的盛大使其成功掩盖了施法者的身影，它本身的迅捷自然也是其身形得以隐匿的原因之一。

安德烈想到了密林中的追捕，自己的同伴死亡的场景在他脑中浮现。

那是一场毫无疑问的猎杀，残酷的捕食对于猎物来说只能感受到未知的战栗，没人能知道下一个死亡的是谁。

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战士一样光荣的死去，不少人的牺牲伴随着的那种恐惧的丑态使安德烈终止了他的追忆。他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又将这带有淡淡焦油味道的气吐出。

安德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保持良好的姿态也是他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此刻要保持冷静和安定的外表。至于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指已经被他藏到了衣服的口袋里，他很自信自己的这种小动作并不会被专注守夜以及跟随他一起巡视城墙岗哨的战士发现。

毕竟现在没有人想再次分心，听说那对牺牲的兄弟就是死于私人事务的争吵。安德烈对这些目击证词不感兴趣，死者已经支付了玩忽职守的代价，而这种冰冷的行刑自然也不再需要法官和证言的宣告才能执行。

他只希望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次出现，好在看起来那位猎手完全以一种玩乐的状态在捕食，它完全可以潜入后大开杀戒，但却很“节制”的只带走了了一份猎物。

当然，也有留下的尸体是用于恐吓的可能。安德烈想，他听说过有一种北方的猫兽会圈养食物，并且定期进行并不是用于捕食的狩猎来保证自己圈养的猎物对自己的恐惧。

安德烈想到，如果对方的行为确实属于这一类型，这意味着至少对方的习性不属于那种大量捕猎后屯储食物，如此大家就不至于一同去见地母。

蛮低智的自我安慰，他心中自嘲。

巡逻并没有因为自己内心的迷思而停止，相反安德烈的身体自然地进行着它的工作。

“油的数量要再增加一些，意外发生的时候可没有时间让我们再从库里慢悠悠的滚油桶上来。”

“让工坊那边优先修复损坏的弩机，把装甲修补的事情先放一放，对付害兽这种甲根本没什么作用。”

“新的轮换表制出来，让我检查一下......可以，去长屋让斯塔修斯批下来就可以正式实施了。”

“很困吧，特殊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强打起精神来吧！”

安德烈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更要注意对人的关注，作为工具的武器的损坏是直观的，生锈就打磨、腐败就丢弃。而被作为工具使用的人的状态则不像物那样直观，而不加以保养关照的人出现事故造成的损害则更难以估量。

排除不稳定的因素也是指挥官的责任，所以安德烈很耐心的解决着他面前的各项工作。

但没人知道什么事情会突然发生，就如同安德烈后日评价这个夜晚时用到的俗语“六脚马也会跑错路”，事件就这样发生了。

那位隐匿的猎手再度发动了袭击，没人注意到它从哪里出现。

害兽出现在墙上的那一刻就用爪切开了原本站在那里的守卫的脖子，又用铁鞭一样的尾巴击飞了那个倒霉蛋的同伴。随即后脚一蹬便向安德烈飞扑而来，而安德烈也双脚发力向害兽袭去。

和它周旋了几天的安德烈深知自己的速度不如对方，如果现在躲避或者爆退结果也一定是被对方追上，而在这几米宽的墙上也没有什么腾挪的空间。所以不如正面迎敌，以勇搏速还能留有一线生机。

安德烈的想法没有错误，就在他暴起的那刻，几只粗壮如腿的树根就从他刚刚脚下站立之处钻出，而原来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战士就被这一自下而上的突袭穿了糖葫芦。另一名反应过来向后退行的战士则腿被刮伤速度大减，随后便被害兽的利爪连盾牌一起切下了防御的那半只胳膊。

好在刚刚和害兽擦身而过的安德烈将手中断矛掷出，害兽跳跃躲避了这一击，这断臂的战士才侥幸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