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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婚礼办得极其热闹,这源于他那了不起的好人缘。很多多年未见的面孔,今天都那么突然冒了出来。很多模糊的记忆,就那么强硬地闯入了每个感情丰富的人的脑海。
白小丁他们这些初中同学被放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两个桌子,男女同学各一桌。讲义气的三水充满歉意地看向这里,又不得不和他美丽的新娘去应付那些“德高望重”的客人,可谓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自己也坐在同学们这一桌,大家尽情地聊天谈笑一边大口灌着啤酒或者白酒。
而这边,许久未谋面的同学们显得十分热情,各自没完没了地寒暄起来。这一切都让白小丁觉得更加不适,他像是蜷缩似的坐在疯子和太监之间,拒绝和任何人交谈,包括他这两个好兄弟。
其实从昨天晚上四人短暂聚会起,疯子他们三人就曾试图和白小丁好好交流交流情感。不过白小丁一直惜字如金的态度也让兄弟们识趣地不敢说太多。
“白小丁,我们的大才子,今天三水结婚,你这个好兄弟不说点什么说不过去吧?”新郎官的堂哥——王二木发现了把头插在沙丘里就以为没人发现得了它的鸵鸟——白小丁。
被点名发言的白小丁面色难看,他皱着眉,像是求助似的看着王二木,他叹着气,又低下了头。
大家都眼巴巴的盼望着,甚至有的人都开始鼓掌了。看到白小丁的表现,大家失望不已。疯子是知道这其中绝大缘由的,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大家倒也心领神会。
白小丁带来的尴尬很快被婚礼现场的热闹气氛所冲散。同学们有说有笑,酒杯撞得叮当响。
“大家都知道,三水外号叫王子,我的外号是国王。我儿子今天大婚,做为他的父王,我很高兴,我干一杯!”太监嬉皮笑脸地站起来,一如既往地说着属于他所独处的宇宙的话语。“坐下吧!你个太监!还真拿自己当国王了!”“还生儿子呢,你有那个功能吗?”嘲笑他的声音一时四起,还伴随着周围人玩笑般的拳头。
疯子又干了一杯啤酒,起身晃晃悠悠地去了洗手间。隔壁女同学一桌的一个女生走过来坐了下去。这一切白小丁完全没有感觉到,他只是在品味着属于他的灰色的世界。
“小钉子。”女生声音不大,她同时用手碰了碰白小丁的手臂。
白小丁心里一惊,回过头来。眼前的女生面容白皙,五官秀丽。天生有些微微黄色的头发在脑后被乖顺地绑成马尾,鼻子上架着一副纤细镜框的圆形眼镜。很难想象眼前这位是十年前的初中女同学,说是目前在读的初中女生才比较贴切吧。
白小丁的眼睛似乎出现了一点点活力,他的衰败的记忆的表面也似乎有了些许脱落,露出了里面深藏的鲜艳颜色。
“小桃子!”白小丁的声音惊喜而苦涩,这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日子渲染的声音呀?
白小丁的嘴努力地张着,看样子他想说点什么,却徒劳地没说出一个字。
那女生见白小丁说不出话,刚准备自己说点什么,却看见了已经回来了的疯子。
“我回去了。”她的意思是回到自己的座位。
白小丁面色复杂地点点头。
“小桃子”——陶玲玲,白小丁初中时期诸多同桌其中的一个。说起她成为白小丁的同桌,这其中还有一段略为传奇的故事。
小学升初中,新的班主任会先把新的同学们领到新的教室,然后以一男一女的标准让大家坐下。白小丁跟他的同学们就像刚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鸭子,用好动表达着他们对这个新世界的好奇。他坐在那里不停地扭动着,四处看个不停。突然,这个平凡教室里出现了一朵清冷秀丽的花朵。
白小丁仔细看了下那里坐着的女生。她面容白皙,在光线略有些阴暗的教室里显得会发光一般;她戴着一副很轻巧的眼镜,眼镜后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笑起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她的马尾辫随着摇头会一甩一甩的。
白小丁用最快的速度贪婪地把她欣赏一遍,然后迅速转回身来。
此后的白小丁会有意无意地看向那里。让他最为不爽的,这个看着明艳动人,让自己坐立不安的女同学,同桌竟然是个又黑又丑,鼻子还跟猪一样微微向上翘着的家伙。
“暴殄天物啊!”白小丁的内心在嘶吼。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同桌,那是一个身材酷似鸭蛋,满脸小雀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猜忌,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去向老师打某某人小报告的讨厌女生。
“我怎么就不能跟陶玲玲坐同桌呢?”白小丁很长时间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个念头。
想和陶玲玲坐同桌就成了白小丁彼时最大的梦想,没有之一。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就当白小丁在初中生活中渐渐发现诸多乐趣,几乎要淡忘掉这个念头的时候。有一天老师在调座位的时候把他和陶玲玲安排在了一起。
白小丁心里在狂喜,却故意慢慢整理书桌,装出一副对新同桌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来。
“白小丁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在老师的呵斥下才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接下来的时光可能是白小丁初中三年最快乐的,这感觉和他跟三个好兄弟在一起玩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陶玲玲喜欢在校服里面穿白衬衫, www.uukanshu.com然后把白色的领子翻到浅绿色校服的衣领之外。别人怎么看不知道,反正在白小丁看来,这样穿搭的陶玲玲美得就像一朵百合花。陶玲玲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更让白小丁认定了她就是一朵花的事实。陶玲玲写字很好看,笔迹端庄秀丽,有一次无聊的时候,他把白小丁的几本书拿过来,都在书皮上写下了白小丁的大名。白小丁觉得,这是自己的名字被写得最好看的一次。
陶玲玲对这个新的同桌也很热情。“小钉子。”有一天她突然这样喊白小丁。
做为班级里公认的大才子,从来都是白小丁给别人起外号,这倒让他对陶玲玲的感觉又增添了一些东西。
“我以后就叫你小钉子了,有意见吗?”陶玲玲笑盈盈地问道。
“没问题,那我就叫你小桃子了。”
“小桃子?好听,我喜欢。”陶玲玲笑得很欢快,在白小丁眼里,好看的她此时变得更好看了。
对往事的回忆就像做梦一样,总能在一眨眼之间飞跑过去茫茫多的场景。陶玲玲的突然出现,让白小丁眼前那灰蒙蒙很久的世界猛然间有了一些颜色。
但是这一切却让白小丁感到恐惧。他已经习惯了那个没有颜色的世界,他不要欢声笑语,草长莺飞。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像一个木偶一样活着,直到有一天他被雨水泡烂,或者被火烧毁。
他这样想着想着,竟然在王子婚礼宴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逃离了那里。
而这一切,陶玲玲都看在眼里,她的眼神里抹过了一丝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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