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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丁没走成。

从海边回来他就病倒了,连夜发的烧。他没有去惊动爸妈,而是选择自己顶着四十度的高烧就那样听天由命地躺着。

滚烫的身体和晕乎乎的脑袋给了他一场炼狱一样的梦境。那里有耀武扬威的判官和样貌丑陋的小鬼,那里有数不清的火坑,和粗壮的铁链。自己被一个身材巨大的小鬼拎兔子一般扔到了地上。面前是穿着红色的宽大袍子的判官。

“烧!”判官也不问话,就那么干净利索地审判了。旁边的小鬼二话不说,架起白小丁就要往最近的火坑里扔。

“慢着!”那判官一手揉捏着自己翘起来的胡子。一边玩味地眯着眼睛看着白小丁。

“奇怪,别人都是不停地喊冤枉,为什么你却如此地淡定呢?”

“因为我不冤枉。”白小丁硬气地说。

“哦?老夫在这里几千年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人都见过,还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不冤枉的。稀奇稀奇。”判官笑了起来,声若洪钟。

“快把我扔进火坑,把我肉体和灵魂一起烧掉算了,反正我活着比死掉还痛苦。”白小丁狠狠地说。

判官看了一眼白小丁,他好奇地翻看起眼前《人间录》,那是一本记录着所有人在人世间做过的事情的册子。

令人惊吓的是它怎么可以那么薄,真真是不可思议。

他总是这样,要把鬼哭狼嚎的人扔进火坑之后才去看他们的事迹。

“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冤枉的。”他坚定地说。

“哦,你是这样——。”判官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眼前摊开的小册子。

“嘶——不对呀。”他越发奇怪起来,又翻了一页。

“哎——你这...”

把《人间录》缓缓放下,判官郑重地抬头,重新审视起白小丁来。

“你小子,别人罪大恶极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你的竟然是自己心里想出来的。能到我这火海的你还是头一个。”判官口气缓和地说道。

“我就是罪大恶极,我就是该死。”白小丁上气不接下气,却异常坚定的口吻,让身边的小鬼都肃穆了起来。

“你走吧,你的罪不够,不配被我的火烧。”判官挥了挥手。

白小丁还想要坚持,却被起初拎他进来的小鬼又像拎兔子一样给拎了出去。

从火里来到了水里。

猛的一个激灵,白小丁感觉自己像是铁匠手中正在被淬炼的铁器。从炙热到冰冷的身体的感觉,让白小丁在昏睡中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醒,梦还在继续。

一口又一口,总共有个几百口的冰棺在那深深的海底站立着,在那原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荡漾着,却不会发生位置的变化。冰棺本身可以发出幽蓝的光亮,所以在这不见光的海底,还是能够看到的。

白小丁躺在那其中的一口之中。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我还会感觉到寒冷?”白小丁向四周看去,冰棺之中的别人竟然都有着令人生厌的怡然自得的神色。

“你们还活着吗?”白小丁大声喊着,却立马发现了只是徒劳。那冰棺是一座坚实的壁垒,把声音决绝地困在了里面,外露不出分毫。

“不肯烧死我,却要冻死我,也行。”白小丁一念至此,倒也怡然自得起来,不顾身体感觉的冰冷,闭起眼睛等死。

这时候他的耳朵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不用说,应该是有人在敲他的冰棺。

“这是有人要来串门吗?”白小丁疑惑地睁开眼睛。

冰棺的外面空无一人,哪里有人敲门?白小丁狐疑地扫视四周。

白小丁终于发现了那目标。离他不远处,有一个同样在冰棺里的人,不似别人那般闭着眼睛怡然自得。他看向白小丁这里,他的眼睛动个不停,他的眼睛会说话!

不难得出结论,白小丁的冰棺就是他用眼神敲的。

“你好,没有心的人!”这听起来很没有礼貌的话,他竟然说得很是真心热情。

“自己都关在冰棺里面了,还说别人没有心,我看你才真是心大!”白小丁回击道。没有通过嘴巴,同样通过意念传送过去。

“你误会了,此心非彼心。我是说,从某时某刻起,你的心就丢了,所以五年来,你的心脏部位都是空的。”那边赶忙解释。

白小丁突然觉得,这五年来自己确实感觉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难道这个家伙说的是事实?

“那我的心哪儿去了?”白小丁将信将疑地询问。

“被人拿走了。”回答得简短干脆。

“被谁拿走的?”

“我猜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啊——难道是?”白小丁猛然惊觉。

“是的,就是——”那个人赞许道。

“拿走就拿走吧,留着也没用。”白小丁黯然地说。

“如果我告诉你可以把自己的心给找回来,想必你都不会感兴趣吧?”那个人眼神里充满了自以为是的调笑。

白小丁则回应一个“这不废话吗?”的表情。

“但是如果有一个办法可以把那个拿走你心的人找到呢?”调笑的意味更甚。

因为白小丁的反应给了他足够的底气。白小丁突然眼睛睁得很大,眼底充满了无尽的求知欲,仿佛在说“你快说,你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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