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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语花香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白小丁的眼前,白小丁出现在一片森林的深处。
这里好熟悉。
都是差不多的花草树木,又没什么特殊的标记,怎么就能感觉熟悉呢?这片森林和别的森林有什么不同?
这个时候真的只能用感觉来解释了。
白小丁自信很多次来过这里,虽然这丛林深处,没有哪一棵树长着奇特的外貌,也没有哪朵花格外的香,脚底下也没有被踩得线条清晰而独特的小路。白小丁就是知道,这里是金石镇的第一高山,他从小到大很多次和朋友们来探险过的,松树山。
“这是干嘛?让我走下山吗?这不是小菜一碟?”白小丁得意地想着。
心声未落,一阵浓雾遮盖了他的眼睛。方才还在左右几米远的树,此时竟没了踪影。白小丁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脚,竟然也变得有些缥缈。
而一如海里那般奇特的指令也悄没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现在,下山!
白小丁一下子傻掉了。
“这老疯婆子也太狠了!这么大的雾,一辈子在山上砍柴的人也走不出去呀!”白小丁心里想,“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这老疯婆子倒是花样百出。”
从小就听父母说,雾天别上山,山上的雾是吃人的。确实是这样。想那大山顶上,若是好天气的话,眼睛看着那数不清的长得也八九不离十的树都会眼花缭乱。好歹凭着鲜活热乎的记忆,想起自己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回头看一下,也能大概记住点诸如每一帧画面的不同吧。可这山上若是有雾的话,人的仅存的那点判断方式就会消失殆尽。那里又没有路,无论是往前进,还是向后退,都没有什么能够辅助自己加深印象的办法。何况那大山都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如果你不顾三七二十一,闷头一直走的话,又可能直接跑到别的山上去。一直转转悠悠,别想下山。
不过庆幸的是,自己对这里是有一些印象的。白小丁感觉,只要向南一直走,就可以下山。白小丁这样想着,便开始有些犹豫地迈开了脚步。
可惜心里想的和实际上做的总是会有一些出入。这四周都是乳白色的一片浓雾,自己就像被装在一个白色内壁的盒子里,仿佛向哪边走都会碰瓷似的。所以走上一会儿之后,哪里还有刚刚那股“一直向南走,就会怎么样怎么样”的坚定?
白小丁站住了,他在急切思考。
“我方才有没有拐弯?这两棵很奇怪的树,刚刚似乎在我左前侧的,现在怎么跑到我右后侧了?按照我之前的参照,它们不应该是我直行的路上的吗?我走的是一条直线吗?”
那浓雾打湿了白小丁的头发和衣服,白小丁的脑门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水,或是两者兼而有之,在那里流个不停。
那看不见的天地似乎在旋转个不停,又或许是他自己的灵魂在旋转,白小丁倔强而无助的身体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纷乱而嘈杂,又丝毫没用的想法冒个不停。
“我就要这么放弃了吗?我的命运就注定这样了吗?我的小姝,我的生命,我的家乡,我的父母,我的兄弟们,我的吉他,我的一切,都会从此失去吗?”
白小丁回想他逃走的那五年,他没有任何记忆。那五年的时间似乎是空白的,那五年仿佛是被什么人从他人生中给偷走了。他能记起的,只有他还算是个活人的那些事情。那么那五年之中,他就是个死人。
“我在那么长久的时间里,那么无视,忘却的东西,如今却又值得我珍惜了吗?可是等我终于想珍惜的时候,我却不得不永远放弃他们了,这可真够讽刺的了。”
“好吧,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心痛,会难舍,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小姝,这是我的使命。”
白小丁一念至此,带着一股无知般的倔强,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又走了出去。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
再坚定的信念也逃不过身体和心理双重吸食。此时的白小丁,浑身湿漉漉,双腿乏力,眼睛里冒着凶狠但是暗淡的光,在依旧浓稠的雾气中,没有方向地散乱地走着,和喝醉了一般。
是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似实际上错了但是心中认定自己是对的那样,而是心里已经不去在乎了,但是脚下还是机械地走着。
因为他绝对不能放弃。
“你是走不出去的,放弃吧,后生。”那冰冷的声音好死不死地恰好出现,击打在白小丁心灵最脆弱,斗志最低下的时候。
若不是麻木到了极点,白小丁兴许真就动摇了。他死命地撑住疲惫的身体,徒劳无功地审视着四周的浓雾,仍像是在找出路。
“我不会放弃,就算你放弃了,我都不会放弃。”白小丁的声音都有了些许颤抖,不是嗓音颤抖,是嘴唇发抖引起的。
“我放弃?”那声音透着疑问。“我放弃什么?”
“你不要去吃饭?不去睡觉?不去梳一梳你那几百米的头发?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我?你累不累?”白小丁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那种输得体无完肤但是就是不服气的样子写在脸上。
“你!你这后生的嘴巴实在可恶!我真想立马把你扔到对面那个世界去,让你黑咕隆咚的,随便胡说八道,只是别让我听到便好。”那声音气急了,不顾自己平时冷冰冰的高傲感。
“那你就扔吧。反正最终解释权也归你们所有,我就算这里过关了,你也会找更变态的办法来折磨我,直到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扔到那里。”白小丁似乎忘记自己刚说的绝不放弃的话。
“这么说,你是决定放弃了?”那声音又恢复它冷冰冰的状态。
“不放弃,我还要继续走,我熟悉这里,我一定能走出去。”
“但是你的机会不多了。”那声音淡淡地说。
“你什么意思?”白小丁凛然一惊,那些他失去的体力和精神力仿佛恢复了一大半。
“这样吧,离你七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我方才画下的点,当然你是看不到的。就给你七步的机会,如果你选对了方向,走上去的话,就算你成功,你要试试吗?”
“试,当然要试!”白小丁坚定地说。
“那你可要想好,你的四周可有数不清的方向。你迈步的时候差了一点点,等停步的时候可就是天差地别了,失败了就去不了你要去的地方,也回不到你的世界。若是现在你放弃的话, www.uukanshu.com我仍然把你送回你的世界,怎么样?”这后面的条件在此时听起来,必然是世界上最划算的,没有之一了。
然而白小丁却不为其所动。
“我要试!去那个世界的希望再渺茫,我也要去!”白小丁稍稍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来,眼睛充满了战意。
“那好吧,那我救不了你了。”那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你就开始吧,只有七步。”像是监斩官扔下了木牌,刽子手举起了钢刀,白小丁抬起了他的左脚。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像是踩踏着自己那苟延残喘的生命一般。
白小丁还是决意按照自己之前的方向而去,我不管对与不对,既然这样选择,我就要走到底。
第五步,如临渊之险,白小丁脸色苍白。
第六步,脚慢悠悠的落地,心却翻涌着冲向嗓子眼,白小丁呼吸急促。
第七步,白小丁把脚在空中稍稍悬停一下,他狠了狠心,闭上眼睛,狠狠地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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