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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陌生是来自对于一切陌生地方的那种感觉,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它的每一条路通向哪里,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人。熟悉是因为在心底浮现出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这里看过风景,也撒下过汗水;似乎在这里爱过,也在这里分离过。但是这一切只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稍微一用力想一下就全部飞走了,只留下这个陌生到大开眼界的地方。或许那种熟悉的感觉,是在梦里出现过吧。
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熟悉是因为我们都见过他。他有着普通而清秀的长相,他头发微卷,他身材单薄;陌生是因为他的眼神我们根本不熟悉。他那眼睛里充满了无所期待的了然,和对新奇世界的疑惑。他从奇怪的地方来,走在一条奇怪的路上。所以他是一个陌生人。
这里是一处海岛。没有人文痕迹的破坏让这里有种原生态的荒凉和壮丽之美。夜色包裹了这里,却显现出那隐隐约约翻着浪花的海面。一轮满月挂在当空,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明亮的星星。
陌生人静静地打量着这一切,似在思考,似在回想,却只是徒劳。他的荒芜的眼光之中添了些苦难的色泽,他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雕。
突然,像是对应天上的繁星似的,一颗明星闪烁在他的身边。接着又出现一颗,两颗,三颗...那是一群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小生灵们带来一场视觉的狂欢。
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眼珠学会了转动,他盯着眼前那幽幽地围着他转的“小灯童”们,瞳孔里闪出孩童般单纯而欣喜的光芒。
“你是谁?”一声突如其来的问候,来自于身旁不远处。
陌生人慢慢转过身去,一个看不清楚的人,负手站立,他紧紧地盯着自己。
“我——是——谁?”陌生人茫然地回应,似是自己问自己。
“果然是一模一样啊。”那人死死地打量着陌生人,他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有愤怒,有惊诧,也有痛苦。
他的眉头狠狠地皱着,又像是使劲地舒展开来。他的脸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力量,才会有那么巨大的变化让他换了一幅表情。
“你从哪里来?”他又深沉地问道。
“我,我从一束光里来。”陌生人迟疑着,他思索着,回忆着,那里却空空如也。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人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我来做什么?”陌生人又接到了一个令他痛苦的艰难题目。
“看来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那人脸色露出一副真诚的神色,这同他苍白俊秀的脸色很搭配。
陌生人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第一个问题,你叫——”那人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想起一个“亏”字,“月满则亏”嘛;又看了看绕着陌生人的那群萤火虫,取“火虫”二字,合成一个“烛”字。
“你叫亏烛。”他静静地说。
“我叫亏烛。”
“你从海底来。”
“我从海底来。”亏烛机械地重复着。
“你要找回你的心。”
“我要找回我的心。”
“你的心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偷到了这里,你要找回它。”那人声音有些发抖。
“我要去哪里找到那个——恶毒的女人?”亏烛迟疑着。
“我知道,我会帮助你。”那人微笑着。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是你的朋友呀!因为你心没了,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找回你的心,你就会记得我了。”那人尽量展现出他的友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亏烛纠结的表情差点让五官粘在了一起。
“我叫——云隽。”那人想了想,说。
“云隽,我的朋友。”亏烛喃喃地念叨着。
“你看你这身装扮,在这里会被做为异族抓起来处死的。走,去我的住处,我帮你拾掇一下。”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充满了不容置疑。
亏烛身上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同云隽身上那件灰色长袍确实对比强烈到任谁看到都会认定其中必有一个是异族。
云隽在前面走,亏烛在后面乖乖地跟着。
从亏烛出现的那个地方,绕到了小岛的另一边,那里出现了一个山洞,那里是云隽的家。矮矮的,小小的。高矮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稍微弯腰进入,面积容得下两三个成年人并排躺下。
云隽钻了进去,三两下就拎出一件和他身上颜色相同的长袍来,还有一条形似内裤的粗布短裤,一双靴子。“换上。”他扔给亏烛。
亏烛直接把长袍往身上套去。
“把你穿来的衣服全部脱掉。”云隽头也没回。
亏烛想也没想,乖乖照做。不光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包括鞋袜和内裤,也都毫不迟疑地尽数除掉。然后他把云隽扔过来的两件服饰看了下,把短裤先穿上,又穿上那长袍,最后穿上了那靴子,靴子的大小竟然很合适。
云隽拿过亏烛换下来的衣服,他在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两件让他神色有了变化的东西——一个海螺和一个海星。他静静地,紧紧地凝视着这两件东西,许久,心里大概想了好多事情。他抬头看了看亏烛,亏烛在新奇地打量着四周。云隽一皱眉,把那两件东西又放到了原处,然后走到一棵有着巨大树洞的树下。
“我把你穿来的衣服都放到这里。”他指了指那巨大的树洞。“等你找到你的心,离开的时候,再来换上他们。 www.uukanshu.com”
“好的。”亏烛还在时不时动一下身体,做做舒展动作,以适应这身新的打扮。
放完东西,云隽同时从那树洞掏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黑色的饼,走回来递给亏烛。
“肚子饿了吧?把这个吃掉,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告诉你如何找到你的心。”
亏烛顺从地接过来,然后就往嘴里送去。这饼不好吃也不难吃,怎么说呢?酸甜苦辣咸这几种味道都有,却都不重,都是微微的。亏烛此时了没有这么深刻的了解,他只是有这种直观的味觉而已。
半夜十分,云隽从睡意中猛然惊坐,可能是被什么强烈的噩梦所致。他发现睡在身边的同伴已经不在那里。云隽把头从山洞中伸了出来。不出意外的,亏烛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盯着的那个方向,是离这里很远很远,在夜色中几乎不见的长长的海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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