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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旋收拾好了行李，在接到导员电话之后他便慌了神。可是在母亲面前，他表现出十足的镇定。“妈，我走了啊。”
王红梅拎了几个包裹，强硬的塞到他怀里，“路上饿了吃，啊。”说完，啪！一声把门关上了，没给张问旋一丝拒绝的机会。
顾不上这么多，他匆忙的往火车站走去。一路上，他不断的回忆着昨夜导员冷漠的语调。
“你这个学位的事啊，不归我管。总之就是，学校现在这边查不到你的学籍。也就是说，你这个大学四年即使毕了业也是拿不到毕业证书的！你收拾收拾回家吧。”
自己这是被赶出学校了？！
他握了握拳头，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自己这是被人顶替了！一瞬间，气愤，苦恼涌上心头。“不行！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退学！”他暗下决心，坐上了去BJ的火车。
火车上，硬座硌得他屁股生疼。他靠在玻璃上半眯着眼睛，似乎是这几日太累了，疲倦带走了他的灵魂。恍惚中他又听见那声“张问旋，你活的怎么样？”
这次的声音十分清晰，是个古板的男声，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比自己还要疲惫。
“你是谁？”张问旋猛地惊醒，火车上喧闹依旧。
他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四周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在他又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响起。
“张问旋，你活的怎么样？”
“你是谁？”这是真实存在的声音，张问旋确认。
“我是谁，并不重要，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之道我是谁。”
“时机成熟？”他疑惑，边说话眼神边扫寻四周。“你在哪里？”他又开口。
“我在你的脑海里。”那声音回复道。
呵！张问旋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是这两天自己太累了！精神出了问题。
“那，我脑海里好玩吗？”张问旋对自己还是好奇的，他想看看精神不正常情况下的自己究竟会说出什么话来？
那声音似乎被问住了，半天没回应。
“真没劲。”他自顾自的说道。随即打开母亲给他带的包裹。
酸菜馅的饺子还在冒着热气，旁边塞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袋钱。
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张问旋心里徘徊了一会，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被退学了该怎么办。
他将钱揣进衣兜里，三口两口的吞下了全部的饺子。
下车后，他直冲学校，果真如他所料，几位“领导高官”都在门口等着他呢。
“张问旋同学，这是一万块钱补偿金。”用红布包裹着粉色的纸票，放在了张问旋的手上。
“我不要钱，我要说法。”张问旋只看了一眼手上的钱，他脑袋轰隆一下，感觉自己不断地下沉，下沉，然后消失。
那几个人没有理会他，只是从一旁拎过来一个行李箱。
“问旋同学，上级领导很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他顿了顿，脸上瞬间堆积了一层虚伪的笑容。“问旋同学，你在学校过得不开心，我们都知道的，基于你这个精神状况，以及治疗的项目，我们领导都会给予最大的帮助。这个呢，是你在学校落下的行李，你拿回去吧。”
一番话说完，张问旋是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一推，将那人推了个踉跄，那人刚想还手，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迅速平静下来。
他拾起笑容，重新变得，居高临下、狐假虎威。
张问旋被安保脱离人群，他手里还提着行李，以及刚才他们给他的行李箱。
人潮散开，BJ的冬天混合着泥土味。他已经分辨不出痛苦的知觉了，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缓缓飘落的鹅毛大雪，他想起了那年春节。
鞭炮声响亮而不刺耳，一家人早早地做好了年夜饭。围坐在炕上看着春晚。
那时的冬天，是暖黄色的。
在痛苦之后，是无尽的愤怒。
他爬上大厦，来到天台。
门把手结了冰，他小心翼翼的用哈气将它化开。门卷起的风，连带着地上的雪起了个旋。
张问旋只拎着那个行李箱，慢慢坐到围墙上，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别跳楼。”那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现在有理由相信你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了。”张问旋开口道。因为除了他之外，天台上空无一人。
雪地上留下他一长串的脚印，那声音再次响起。“你来这里干什么？很危险，快回去。”
那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焦急的感觉。
张问旋笑了，白皙的脸被吹得通红，手一摸，像带刺一样。
“危险？这对于我来说不是危险，是解脱。”
“.….”
过了许久，张问旋拿出行李箱，往下瞅了一眼。
“别跳。”那声音再次响起。
“不跳。”张问旋小声嘟囔着，脸上倒是浮现出轻松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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