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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沙志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去了隔壁的二宿舍。他不想马上去教室,也不想马上见到柳叶兰。
这时留着一头卷发的苏大军从北区走廊中拐了出来。只见他一手拿着空饭盆一手挥着勺子,嘻嘻笑着主动打招呼:“沙志,你找我老乡竟然不通知一下!”
苏大军本是个留长发的男生,不知道什么原因前一段时间将头发烫了,满头的小波浪。
对于这样另类的同学,沙志平时与他打交道不多,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学习还算勤奋,不过成绩似乎一般。
“你老乡?”沙志停下脚步,双眼迅速扫了一下附近后再落到苏大军脸上。
此时南区没有人在,北区那边有没有人不知道,但整个宿舍中非常安静,似乎只有他们二人在。
虽然不能确定苏大军说的是柳叶兰,但极有可能,而且“找我老乡”的用语也挺有意思,天然有种亲切感。
沙志心中暗暗琢磨,但“老乡”一词已迅速在他心中拉近了与卷毛小子的距离。
苏大军也停下了脚步,站在沙志对面说:“柳叶兰是我初中同学,到现在我们已经是整整六年的同窗。六年的时间,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沙志,她就这样被你撬走了!”
勺子依旧在他手中晃着,脸上则带着一丝似嘲非嘲似笑非笑的味道。
“啊,六年的老同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沙志微笑着说。
猜测苏大军很可能是才知道他和柳叶兰之间的事,特意点出来。尽管之前不久还想着不去见柳叶兰,但有人突然提起柳叶兰,他的心情还是立刻如烟花般灿烂地绽放开来。
尽管以前与苏大军很少打交道,也不喜欢苏大军头上的波浪卷,但只因为是柳叶兰老同学的缘故,那一丝似嘲非嘲似笑非笑的味道,仿佛也充满了特别的意味。
同时暗暗猜测苏大军是才知道,还是早已经知道他和柳叶兰的事。心想既然苏大军是柳叶兰的老同学,还是班里很勤奋的一个同学,一定是才知道。
想到这里,心中甚至有了种寻找到久违亲人的感觉。
“有人偷偷摸摸地干活,我怎么会知道!”苏大军又咧嘴一笑。
听着苏大军的话,见着苏大军的表情,沙志一时间有点懵,不明白苏大军为什么要如此说,更不明白苏大军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而且苏大军的话中没有了先前可以细细玩味的美好感觉。
沙志猜想苏大军一定是话中有话,于是问:“你老乡以前上学时表现怎么样?”
因为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沙志与柳叶兰的事虽然有不少同学知道,但总归是在悄悄地进行,而且苏大军坐在前面,说不定还真是才听说才知道。尽管沙志一时间不能明确判断苏大军的话中真意,但还是眼中带笑地继续问:“你老乡以前读书时表现怎么样??
“我老乡是个活泼开朗的女生。我们那所初中学校里有个大操场,操场对面的水渠边有一排高大的泡桐树,泡桐树下有几张乒乓球台。有一次,她与一个男生在那里坐了一晚……”
苏大军的话还没有完,沙志猛地打断了:“她们坐在那里做什么?你们都那样子,还是就她那样?”
当听到“活泼开朗”时,沙志还在想着柳叶兰是否真是那样,脑海中正准备根据苏大军的描述来对柳叶兰的动作进行想象。但是,苏大军随后的话立刻让他感到了不舒服。
不是一般的不舒服,而是很不舒服。心想着这是夸人还是毁人呢,同时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月夜下乒乓球台上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背影,跟着又想起了理四班的赵华平。
沙志的头瞬间有点难受起来,本来微笑着的脸也似乎要僵住了。之前因为历史考试引发的难受才消退一点点,现在又开始接受强烈的刺激。
“我们山区的学生,大部分还是像我一样比较老实,只有少数同学比较活跃。”苏大军说,脸上浮现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笑。
虽然依旧是似嘲非嘲似笑非笑,但在沙志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柔和、亲切的味道。
“那个男生是谁?”沙志尽量说得慢一点,尽量克制着情绪,而且依旧是微微带着笑,尽管笑容已经有些僵。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中是否带着一股醋意,但沙志知道此时此刻的心中一定是酸酸的,酸到顶酸到天了!
苏大军这时已重新朝宿舍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考去了鲤中,你不认识。”
沙志没有跟着走,但整个身体已经迅速跟着苏大军转过去,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地问:“柳叶兰,那时很活跃?”
苏大军回过头笑笑:“我也是听人说,没有亲眼见到,当不得真。”
“你们学校在晚上没人管,可以随便在外过夜?”
“大概是毕业前夕吧,老师也不怎么管了。”
“赵华平,是你们初中同学吗?”虽然郭家宝曾经对他说过赵华平好像是岳南人,但沙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华平?”苏大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摇了摇头,“不认识。”
“理四班的。”沙志认真观察着苏大军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问,“你们初中毕业时有几个班,考到我们学校的还有哪些同学?”
但是苏大军的身子凝然不动,脸上依旧似嘲非嘲似笑非笑,根本无法判断他说那些话的目的与含意。
“两个毕业班,但好像没有一个叫赵华平的。”苏大军的一对眼珠子在眼眶里转,白多黑少,大概是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说,“另外一个班的学生我基本上不认识。不用问那么多了,那个老乡,嘿,千真万确,与我是正儿八经的初中同班同学。”
“老乡,还有什么事,可以说来听听?”沙志继续问。
苏大军说话时仍旧是那副表情,仍旧让沙志捉摸不透。沙志的心情已然很不好,但既然遇到了一个了解柳叶兰过去的人,第一个了解柳叶兰过去的人,还是耐着性子套近乎想继续探听点情况。
“忘了忘了。”苏大军边说边伸出拿着勺子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卷发,跟着转身再次朝门口走去。
“怎么会忘了呢,才毕业三年??别走哇,老乡,我还想……”
苏大军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沙志只好心情无比复杂地转身走向二宿舍的北区。
南区没有看到人,北区也没有看到人,除了他自己,整个二宿舍中再也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也安安静静。
经历了一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对话之后,心情复杂的沙志在空空荡荡又安安静静的二宿舍西头来回踱着步,想平静已经开始感受到痛苦的一颗心。
沙志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苏大军说话时似嘲非嘲似笑非笑,样子也怪怪的,他说的那些话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要相信。但是,沙志的身体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心在,那颗心同时在高叫:苏大军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月夜下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清晰,月光也越来越明亮……
沙志已经完完全全地相信,相信苏大军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www.uukanshu.com立刻,沙志感到自己的美好情感受到了玷污,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愤怒,然后随着来回的踱步开始不可遏制地升腾、升腾、升腾……
突然,仿佛一股热流霎时涌入大脑,没有再想,他转身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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