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生无常，总多无奈(1 / 2)

单调而乏味的宴会，奢侈而庸俗的传统。

罗琳女士静静的俯瞰着大厅中那些洋溢在欢快氛围中的人们，宛如一尊严肃的雕像。

即使已然相隔整整十六年，当她再度回到这座被誉为智慧之城的城邦中时，一切却都未曾发生丝毫改变。

“怎么，你似乎并不满意今天我为你准备的这场宴会？”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尽管言语之中似乎并无恶意，但却带着令人生厌的浮夸腔调。

“你知道我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罗琳女士并未回头，她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在对一具尸体讲话，“如果你真的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繁忙，那么现在最好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寒暄上。”

二楼的阴影之中传来了几声低笑，似乎有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但随着男人举起手轻轻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一切又重归平静。

“看来这十几年里，你变得相当没有耐心了。”男人从身边侍者的托盘中拿起一杯红酒，然后轻抿了一口，“但，是什么让你依旧选择回到了这里？让我猜猜...是为了你的那个马戏团？”

像是突然想到了某种滑稽的事物一般，男人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却缓缓冷了下来。

“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与地位，罗琳·葛德文。”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念出了那个名字，表情不复最初时的那般随和。

“十六年前你将家族的声誉、名望、未来踩在地上的那一天，你是否想过家族会因此背负上多么沉重的枷锁？”

“那时你逃走了，走的干净利落。”男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但家族并不怪你，你还年轻，只要你愿意回心转意，家族的大门也依然为你敞开。”

“但你看看这十六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愤怒逐渐开始发酵，男人盯着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女人，不再维持那份虚伪的笑容。

“葛德文家族的长女，智慧神宫的圣女候选人，几百年来最有望成为智慧之神第四位地上天使的天才......”他一一列出了那些在常人眼中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身份，几乎咬牙切齿。

“权利、财富、名望，一切明明对你而言都唾手可得，可你却不愿意正视这些哪怕一眼！十六年的青春！你却将它们浪费在一个默默无名的马戏团和孤儿院身上！”

“而现在，你却要来求我对你的马戏团网开一面？你是因为这些年家族的宽容而误会了什么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曾经那些让葛德文家族蒙羞的人都得到了怎样的下场？”

罗琳女士轻轻地叹了口气，从男人开始列举她曾经的罪证到最后愤怒的质问，她都未曾出言反驳。从始至终，她只是站在金属制的围栏边，从高处俯瞰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

“我想，你可能一直误会了一件事。”她终于自长久的沉默后说出了下一句话，“尽管我并不喜欢这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但......”

面对男人的质问与指责，她并无愤怒，却也无意辩驳。但当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落在耳边，她终于决定为这场无趣的对话画上句点，以她最不愿使用的方式。

当男人意识到某些事情将要发生时，一切已然没有回转的余地。

一只纤细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以不容质疑的方式让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无论是阴影中潜藏的那些生灵，还是身边为他呈上红酒的侍者，似乎都未能意识到一切竟会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啊....”

男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从喉咙里迸出的却只有几个无力的音节。

那双手很纤细，它的主人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此刻，男人只能从那张平静的美丽面容中感受到刻骨的冰寒与死亡的临近。

“但我从不惮于使用它，在某些必要的场合。”

.................

奢华的贵族庄园之中，罗琳女士缓缓地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走向了庄园的大门。

她撑着一把暗紫色的遮阳伞，步履平缓，就像是一位刚刚参加完贵族宴会即将离开的女士。

她是那样引人瞩目，但从她身旁经过的人，包括庄园大门的守卫，却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过片刻目光，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

庄园大门外的拐角处，一名外貌二十余岁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有一头令人难忘的银色短发，却与庄园中的那些贵族不同，一身灰褐色的风衣与标致的衬衣领带，就像是从路边哪家侦探所里跑出来的私家侦探。

“刚刚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动手杀了他，不过看来这十几年里，你的确成熟了不少。”

男人笑着向罗琳女士打了个招呼，然后自来熟一般的跟上了罗琳女士的脚步。

“杀了他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相反，在如今的情况下，威慑才是更有用的手段。”

罗琳女士并没有扭头去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但她依旧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了解释，尽管那句解释更像是用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男人哈哈一笑， .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回答，而是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虽然我并不想和那个外强中干的蠢货问出同一个问题，但...罗琳，你应该明白，在启明祭这个时间节点，这座城市绝不像它表现出的那样风平浪静。”

“我知道。”罗琳女士只是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节点回来？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除非，你的目标本就是那会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

罗琳女士停下了脚步，她深深地吸气，然后缓缓地将心中的某些担忧一并呼出。

男人注视着她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的侧脸，缓缓开口：“收手吧，罗琳。现在带着你的马戏团就此离开。你知道，那不是你我现在能触及的领域。”

一阵良久的沉默，久到男人准备再说些什么来劝服眼前这位十多年前的老朋友。但在此之前，罗琳女士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说，那张从参加宴会直到现在都未曾表露出什么情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但只是一瞬，她又变回了那个平静的罗琳女士。

“也许，这会是我此生做出的最自私的选择。”

“但，这是我的选择。”

男人一时无言。那些早已酝酿好的词句却好似突然散了架，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缓缓走向了道路的另一头。

远远地，他低沉的声音从道路尽头飘来，就像是迷途之人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