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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乡中览万般，碾以老事辞新传。
“古灵旧役藏尘卷，凡人相思入笔端。
“话说北宋英宗年间，西夏毅宗驾崩，年幼的李秉常继立，时年七岁。其母梁太后摄政，擢其弟梁乙埋为国相。一场牵及百万的战争也随之到来，史称灵州之战。掌权者预见了战争，却并没有意识到，某些象征着光辉的种子，正在腥风血雨中慢慢萌发……”
“最后呢？静安和尚和玉娘呢？”听他半天没有说话，女孩忍不住问道。
“莫要心急，还是烦请客官送些水来，讲了那么久嗓子都干了。”
听罢，女孩白了他一眼，却也乖巧地跑到厨房，为他倒好了一碗温水捧了过来。
“嗯，多谢客官。”周权将小木碗放到一边，看着女孩重新钻回被子里，似乎十分期待故事最后的结局。
他却突然笑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
“……哎呦，你掐我做什么。”周权揉着自己的腰，一脸吃痛，“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啊。”
说罢，不等女孩回应，他便端起了放在床头的小木碗，赶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当天晚上，周权便如往常一样入睡了。当然，也如往常一样，今夜并不宁静。
他依旧梦到了那一位北宋人氏，见证了又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北宋汴梁远郊，有简屋一间，青石铺地，幽竹四围。
周权又看见了那一位民间艺人。
他披着蓑衣，缓缓地向蓠门走去。
进到屋中，他将手上提着的药发傀儡轻放在一侧，缓身坐下。看着点案的灯火，他不住地叹息：“任三和金线都乐足于现在的生活，我李外宁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自语罢，他便吹灭了蜡烛上摇曳的微火。方寸之间再次陷入了黑暗与寂静。良久的沉默后，是低哑的笑声，再是纸笔摩挲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屋外来人再次点燃焰火时，案几前早已空无一人，斑斑痕蚀犹如历经了千年岁月，只留下那淡墨所书的篇句，犹似鬼神的手笔。
“夜坐闻幽曲，云霄入梦瞑。吾不见，四野平，苦草之上秋风紧，青天之下孤月明。秋风宜自赏，孤月何人倾！此风终携古今去，留月幽幽照兰亭！
“我神交游天地外，直教龙凤谐鸣、鹤长汀。龙凤之章溢采华，紫皇永驻奉仙山。仙山累蔚观，云海翻波澜。四灵皆乐从，逍遥与齐欢。
“龙凤归回暮色阑，晓雾歇，黄鹤长唳渡我至鹿门。鹿门古来自钟毓，举贤更当气象惊。虽不见太白御鲸鲵，但见幽人庞公牵鹿步林庭。
“林庭之上起绝声，羽骑至，越沉兵。沉金相振鼓雷霆，羽军赤马居巉音。殷阴阳兮帝震，聆两剑兮龙吟。鬼神一惧屼，太上为之生欣情。
“陇雁塞前伴云飞，湘灵江上鼓瑟随。穆王西适宾瑶母，所羡谣词近正声。弹人非慕，此曲无名。昒昕四转，两泪相盈。
“囚中信，幽夜行。”
“他已经走得很远了——看来他确实身负大才……和我们不一样。”屋外来的其中一人说到，带着些许黯淡语气。
另一人看着门外风雨飘摇下的青石小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他才叹息道：
“那我们也该走了。”
…………
“当……当……当……”庄严的钟声仿佛自亘古而来。
“什么！”周权被钟声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的梦境都如此真实，仿佛他自己就是旁观或亲历者。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念头刚刚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周权便无法遏制地接受并相信它——尽管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结束了。
他又想起那个梦的结尾：
李外宁身置于凝滞的溪水中，但周权却感觉李外宁的整个身体在被溪水慢慢地冲刷。在这里，周权仿佛度过了千年的岁月。直到回溯到溪流之源，他也看到了这个文明的源头——一个在此后的无数时光中，人们将她称为“肇始”的世界。
枯黄的草色。
衰败的黄昏。
李外宁就站在这草原之上，凝视着黄昏与落日。
在这里，李外宁就这样样静静地看着，周权感觉到，他一直看到了五千年后那紊乱的秩序——他看到了时空的尽头，也看到了命运的深处。
“太虚多游气，日月成终古。”李外宁向着那轮落日走去，似乎把握住了什么，莫名地叹息道，“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李外宁却没有停止，仍然依循着原先的方向，而黄昏则渐渐消失在无言之中。
月光暂时照向了大地。
…………
对于如今发生的一切，对于李外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周权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月光暂时照向了大地——他站在秩序的中心，站在永恒的阴影里。”
“难道是……“自此明悟一生，周权才生有一种离奇的感觉——不仅仅是对这个梦境，而是整个世界。但如今也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念头而已，而且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想下去。
“你还要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啊，你都快要迟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周权的思绪。
“那你怎么不叫我。”周权虽然有心中有一种彷徨感，但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又突然有一种安稳的感觉。他抬头看向了墙壁上的时钟，笑道：“还不算晚。”这句话语气却是有些复杂，其中的意味，连周权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
从学校回到家中，周权如往常一样准备回顾一下今天所学的知识，却惊讶地发现，在一整天的焦躁不安中，今天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而不断袭来的奇异的违和感，更是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明天是国庆节，他却没有一点玩乐的心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桌子边思考着什么——尽管他什么都思考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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