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期3先生(1 / 2)

那是德弥尔重生以后，数过的第五个春天，他第一次遇到星期三先生。

五岁的德弥尔已经是个精力无限，好奇心无限，一天到晚停不下来的男孩了，总结来说就是四个字“狗嫌人厌”，至少在母亲三姐妹看来是如此。但在德弥尔自己看来，就是这生活实在太无聊了，一个没有手机的、连中世纪都还没到的、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的欧洲偏远乡下——至少当时的德弥尔是如此自认为的——为了能消磨掉从醒来到睡着的漫长时光，德弥尔觉得自己必须找点事情做做。

刚开始的时候，德弥尔试着“激活”自己的金手指。哎呀，毕竟穿越了嘛，谁还不想开个外挂呢。

他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在心里默念：“系统…”、“启动系统…”、“Hey，Siri!”、“Hell，小爱同学。”、“盖亚！”……

结果上来说，并没有用。

是不是默念不行啊，得喊出来？尤其最后那个。

毫无进展……甚至因为突然大叫，吓到了小姨，被她瞪了一眼。

德弥尔没有放弃，觉得也许是念的时间不对。于是他就在朝阳，正午，黄昏的时候爬到自家的屋顶，大声疾呼以上种种……

显然还是没用，甚至小姨都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了，并且悄悄地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好在母亲只是笑笑，摸了摸从房顶下来的德弥尔的头。

要不做梦试试？都是灰雾的那种。不行，没盥洗室。倒走四步以后念什么，德弥尔也不记得了。

试了各种方法依然不得的德弥尔，备受打击，心灰意冷。少年似乎领悟到了，在这个不对劲的新世界里，也许平凡才是真的自己吧。

于是在一个微风徐徐的黄昏里，站在屋顶，一只脚前踏屋檐龙角的德弥尔，抽了一口两指间并不存在的香烟，擦干眼角的泪水，在小姨一声“德弥尔，开饭了！”的呼喊声中，“好嘞！”迅速地告别了自己短暂的“中二期”。

之后，为了消磨时间，他决定找人聊天，正常的闲人都是喜欢找人聊天的嘛，谁家闲人不聊天呀。

可是，家里就他自己一个闲人啊。

大姨吃了早餐就拿着桶和篮子出门了，她得赶在太阳升到最高之前，为欧德姆布拉女士带回冰块来，回来以后，不是在草药小屋里忙着制药，就是在熏肉室里忙着把肉熏好。德弥尔刚拿着小板凳，准备和大姨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就被屋子里草药与柴火的气味熏的头晕脑胀，这味道也太冲了，大姨怎么吃得消的。

而且大姨也不是每天都在，偶尔下午也还要去雾林的，然后变魔术一样带回来一些家里需要用到的工具，或木质或石质，更奇怪的地方是，这些工具都外形美观，制作精良，上面还刻着德弥尔看不懂的纹路与符文，有把柄的甚至还会在把柄上包裹着皮或者打上绳结，不磨手且拿得稳。这与其说是工具不如说是艺术品了，看着这些好看又耐用的工具，德弥尔想着雾林里别是有什么欧洲古老贵族的墓地吧，大姨是把哪个贵族的坟给刨了么？那下次带上我一起呗？

《古墓丽影之老年劳拉》

《鬼吹灯之欧洲粽子》

当然也就脑子里想想，真有这么一个古墓，让我去我也不敢去，老子上辈子就一个怂烂大学生，又不是考古专家/文物管理员，我去干嘛呀我。

除了工具，大姨也会带一些陶器回来，陶器就没那么像艺术品了。纹路粗犷，造型朴素，有些罐类陶器上还会有一些彩釉图画，多是描绘女子怀孕了大肚子的，容器造型也突出一个肚子大能装，典型的老学校实用主义风格。

母亲也是一天到晚闲不下来的。家里四口人住的院子，出门下了坡，走几步就能到河边，那里有一块开垦好的田，小麦、芜菁、胡萝卜、亚麻、豆子轮流种，可惜没有农家肥，德弥尔也不敢直接告诉母亲堆肥的办法。农忙的时候全家都要来田里干农活，而非农忙的日子，母亲还要编绳、织布、制皮、裁衣、磨麦子。很多活，限制于婴幼儿的身躯，德弥尔现在还帮不上忙，但他内心是孝顺的，想着等自己长大了，就要帮着母亲一起干活，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来打扰麻烦母亲。

小姨是全家起床最早的，全家的早饭都是她一个人做好的。除了厨师以外，她还是家里的肉类食品提供者，准确地说，小姨同时还是猎人与渔夫。每天早上，她都会去检查一遍之前设置在林子里的陷阱，总会有不长眼的兔子，蛇，貂甚至旱獭成为一家四口的晚餐或者熏肉室里的熏肉。如果遇到新鲜的猎物足迹或者粪便，小姨也会主动追击。狐狸、麋鹿、雄鹿甚至野猪都没能逃出小姨的追捕。最匪夷所思的一次，小姨她一个人扛了一只灰熊回来，当时德弥尔就在内心默默做下决定，一生都要对小姨言听计从，毕恭毕敬。

小姨会在下午天气晴朗的时候，去河边钓鱼，德弥尔就粘着要一起去钓，然后坐小姨边上，一边钓鱼一边试着和她没话找话，但无论德弥尔怎么聊，诗寇蒂小姐都只是回答他一些如“嗯”“唔”“哦”这样的咕哝词，属于是理他了，但没有完全理，这让德弥尔很尴尬。

于是，到最后，无人可聊的德弥尔，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家里与他一样悠闲的白牛欧德姆布拉女士身上。不得不说，当一个人四处找人聊天而不得以后，他其实已经不是在找一个交流者了，他纯粹的就是想满足自己的倾诉欲望。在德弥尔看来，白牛女士是一位非常棒的倾听者，他不仅什么时候都能来和它说话，而且什么内心的情绪都能和它表达，鉴于它的“守口如瓶”，他甚至能和白牛分享自己的秘密，并用他更熟悉的那一套语言来表达，最重要的是，它低沉、磁性、感性又缓慢的“哞~”比小姨的“嗯”“唔”“哦”要负有感情的多得多，就好像它真的听懂了并回应了德弥尔，这使得德弥尔获得了极好的“交流感”，切实地满足到了他倾诉的欲望，也打发了他大把大把的无聊时光。

开始的时候，德弥尔只是搬个小板凳到牛棚和白牛说悄悄话，渐渐的，他开始爬到白牛身上，或骑着或躺着和白牛说话，再然后，他就有些不满足于牛棚单调的环境了，想要白牛带着他去外面转转，一起去外面搞点事情做做，他已经完全把白牛当做是一个可以分享秘密，可以一起悄悄搞事的朋友了。而母亲三姐妹似乎非常信任欧姆德布拉女士，见到是白牛和小德弥尔一起出门，她们并不会担心德弥尔的安全问题，任由一牛一人出门，只是要求他们要在黄昏之前回家吃饭。

就在一牛一人成为朋友的第二年春天，德弥尔第一次遇见了星期三先生。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严冬已经过去，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大地上，气温正在渐渐回升，皑皑的白雪渐渐融化。出门扫了一圈陷阱，并顺手拎回来一只狐狸的小姨告诉大家，河流已经解封了。这可把德弥尔高兴坏了，自从开始下雪，大河开始冰封，德弥尔就没在吃到新鲜的鱼过，关键是终于可以钓鱼了！

等白牛女士舔完今天份的冰，小德弥尔已经戴好草帽，拿上自己求小姨做的渔具，拎着个水桶，别着个小板凳，准备出门了。

“我能在河边钓上一整天的鱼！”

喊着莫名其妙的口号，德弥尔骑着白牛就下坡去了，母亲姐妹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今天的河水比起平时来有些湍急，而且还偶尔会有几块顺流而下的冰块，在这种情况下，钓上鱼其实并不容易，但对于一个成熟稳重的钓鱼佬来说，这都不是问题，长期钓鱼的经验告诉德弥尔，反正哪怕水流不湍急，他也是空军，湍不湍急又有什么区别呢，钓鱼，看重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正当德弥尔悠闲地钓着鱼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呀啊~呀啊~”的鸟叫声，抬头看去，只见两支渡鸦，在他头顶飞旋一阵后，停在了河对岸的一棵树上。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树枝光秃秃的，上面还有没融化完的雪，两只黑漆漆的渡鸦停在那里，就显得特别显眼。德弥尔知道渡鸦一般都是非常聪明的，甚至能听得懂人说话，于是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渡鸦先生。”

也许是被德弥尔的招呼声吓到了，其中一只渡鸦径直就飞走了，而另一只渡鸦则依然停留在树枝上。

德弥尔只当是一个小插曲，继续钓鱼。一整个下午，他一次又一次的起钩，抛线，可却没有一条鱼愿意上钩，就当德弥尔觉得今天又要空军的时候，一阵冷风突然从德弥尔的身后吹进德弥尔的后领口里，冷得他一哆嗦。

“哞~”

欧德姆布拉女士一声缓慢有力的叫声，吸引住了德弥尔的注意力，他转头一看，更是吃了一惊。

此时，正有一个男人，站在白牛面前，对着白牛微微弯腰，点头示敬。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性老者，身高至少有大姨乌尔德那么高，肩膀宽厚，穿着一件灰色的笼罩全身的袍子，袍子的兜帽很大，老者的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里，只露出白色的，打着辫子的长胡子，右手拄着一根拐杖，拐杖通体苍白笔直，有老者一握粗，驻在地上，比老者还要高一段。

‘陌生人！居然会有陌生人！我终于见到别的人了！等一下，看这老哥的打扮，不会是甘道夫吧，我穿越到魔戒世界了？’

在德弥尔听不到的距离，老人与白牛对话着。

“真是多年不见，几年前我听说有谁带走了三姐妹，没想到居然是您。”

“哞~”

“弗丽嘉已经十月怀胎了，那肚子眼看就要生了，按以往的约定，我特来邀请三姐妹去喝杯蜜酒。只是没想到会遇见您，您愿意一同赴宴么？”

“哞~”

“那太遗憾了。”说完话，老人终于注意到了拿着渔具慢慢靠过来的德弥尔。

当德弥尔拎着渔具站在白牛身边时，老人与白牛已经不聊天了，老人上下打量着德弥尔，德弥尔也抬着打量着这位陌生人。

“你好，孩子。我是个旅行者。”老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让人不禁联想到高山与天空。

“您好，旅行者，有什么可以帮您？”嘴上礼貌，德弥尔却身子自然而然紧张起来，这绝世的山谷还是第一次出现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