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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这半年在过家家吗？！上海区的特务们都是饭桶吗？！”
戴老板的声音很大，卢令在旁边都听见了，刘照平皱着眉把听筒微微拿远了一点。
“这件事确实是个巧合。”
“巧合什么，他之前投靠咱们的时候，我亲自交代给你的！”
卢令听到这句话才明白，原来这个人之前是红党那边的叛徒啊，那也不算太冤了。
刘照平只能接着好言好语地解释：“就是因为他之前是那边的人，所以他对这两边的情况以及双方人员的心理都很了解，再加上他还是拿过去那一套在社会上活动，看起来比一般的特务要神秘高明多了，也难怪大家伙会搞错，认为他是领导。
“而且他在进行这一欺骗活动时，没有每天据实向区部作报告，弄得区部也真假难分。”
“好好好，他们没错，那你有没有错？这么一搞，不只是没抓到人的问题了，我们还白白地自己断了自己的一条线，这是多大的损失？！你能负起这个责吗？！”
刘照平听对面越来越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干脆承担了这个责任，说：“我检讨，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无论是罚俸，撤职，还是监禁，我都愿意接受。”
他说完又话锋一转：“只是，下面的人已经白白跑了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别再罚他们了。”
刘照平说这句话的时候，卢令感觉他好像眼珠子往这边移了一下。
他被姐夫的这番话打动了，姐夫真是好样的！
他也想这么做，可是不敢说话，怕对面听见，只好给姐夫打手势，使眼色，用手指着自己，无声说：“我也是，还有我！”姐夫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卢令便安静下来接着听。
刘照平这话有点重，噎得戴老板一时也无话可说，他还不打算废了这个人，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罢了，为这件事撤了你，也不值得。”
他又想了一下，说：“这件事委员长也知道，还是把他先解来南京吧。”
“好的，我让卢令立刻就送过去。”
“哎，罢了罢了，今天天晚了，连夜押送怕横生枝节，还是明天再说吧。”
“好的，明天天一亮就让他们出发。”
“嗯，你看着办吧。刚刚说话重了点--”
“哪有，是我做错了事。”刘照平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头，弯了下腰，仿佛戴先生此时就坐在他面前听他检讨一样。
戴老板没再说话。
刘照平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才出了口气，全身松弛下来，放下电话。
卢令在旁边看着，感觉姐夫疲惫不堪，像是刚熬了一个整夜一样。
他知道，刚刚姐夫一定是精神高度紧张才会在一刹那松懈下来后变成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见戴先生发火，他此时此刻才仿佛明白为什么复兴社里的人都那么怕他。
刚刚有一瞬间，卢令感觉就算是戴老板突然说要把姐夫也当成那个姓马的的同党押到南京去，也有可能。
“听到了吧，明天一早你就把人送走，赶紧把这个麻烦踢出去！”
“姐夫放心，我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保证安全送到。”
“你再讲讲吧，具体是怎么搞错的。”
“他偷偷叛逃到咱们这边的事，下面的人不知道，再加上他又有意无意地显示出他是红党华东方面的重要领导人，所以几个组的特务们都对他很注意。
“他知道咱们注意着他，他就利用这个反过来去接近特务，进行相互哄骗。”
“那他没拿到什么情报吧？”
“这个我问了，闫远江说他们一直都很小心，没有泄露情报，季宗兴那边也没有什么异常。他虽然没拿到情报，可是钱却没少拿。”
“他找你们要钱了？”
“没有，他比这可高明多了。闫远江说他经常装作经费困难的样子，却不直接向咱们的人要钱。可是您想啊，下面的人本来就要拉拢他，一见他困难，那还不源源不断地接济他吗？”
“哼，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他们花起来倒是不心疼！那个姓马的没乱说话吧？”
“没有，他一直是单人间，我也没让人进去过。”
卢令害怕发生意外，晚上没敢回家，在监狱值班室胡乱睡了一夜。
转天天还没亮卢令就醒了，他也没叫醒值班的人，自己打了盆冷水洗了把脸，出去买了两个肉包，一碗馄饨，坐在单人监狱门口吃了起来。www.uukanshu.com
本来卢令是想在早点铺子吃完再回来的，但是想到昨天姐夫问起“那个姓马的有没有乱说话”，他就生怕有人进去和他聊出了什么，于是还是回来守门了。
他吃完，天也亮了，卢令赶紧把大家喊起来，带犯人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把嘴堵上。
卢令提心吊胆，连厕所都不敢上，也要把戏做足，亲自盯着这位“红党华东方面负责人”，好在最后一路顺风到了南京。
交接的时候，戴老板对卢令生气地说：“这个家伙竟敢利用我们来掩护他的活动，好在发觉尚早，不然要吃他的大亏！”
卢令是了解这件事情底细的，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事已如此只好昧良心来牺牲他了。
好在他们抓的红党不会再交给别的单位去审问，要怎样处理便怎样处理，不会再有人来过问，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结案了。
最后戴老板以假当真，将错就错，不仅没有在蒋委员长面前丢丑，还邀了功，事后大家都拿到了奖金。
这个叛徒在真正是红党党员时被捕没有被杀掉，他怎么也不会料到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当了特务后，却被当成了红党，处了死刑。
经过这次教训之后，戴老板便规定：特务们发现了新的线索，以及伪装进步时接触到的人，都要详细报告给区部，这类事件绝不能再发生了。
这件事情也让卢令打开了一个新思路，原来“杀良冒功”能这么容易地顺利过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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