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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丽娜那畸形丑陋的脸上覆盖了两条薄薄的冰痕,她将自己的脸从地上挪开可用了一番功夫。
“对不起,安捷伦,对不起。”
“你的哪一个愿望与我有关?”
“第二个,我许愿有人能保护我们。我一开始以为是虎舌帮,是铁勒,但我当我一直能隐隐感觉到你的位置的时候,我才明白愿望叫来的是你,是我那不完全的愿望害了你。”
“这个愿望也实现得太次了,我这种程度的人保护不了任何人。”
安捷伦长叹一声,他向爱情王说:“爱情王,为什么不用排除法来寻找你要的东西,那所谓的爱情。”
小二被看不见的手甩到一边,安捷伦被爱情王栽进了地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话,你难道想说你比我更懂爱情吗?”
爱情王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难以入肺。
安捷伦却没有任何的惊慌。这是第三次遇见爱情王,但他一次也没有惊慌过,面对这能灭世的生灵,即便是已亲眼见过那诡异的力量,喜怒无常的性格,他依旧没有畏惧,这已经不是勇敢的范畴了。
这是愿望的力量,安丽娜的第二个愿望确实如她所说,是希望她和她的孩子们得到保护,因此安捷伦才会有留在无限城的鲁莽还有一切都顺利的运气。
尽管无限城实现愿望的方式十分扭曲,让安捷伦来守护众人还是太过恶趣味了,但如果这个愿望不只是恶趣味,确实有一些道理在里面呢?爱情王也算是被半人残缺的愿望引来的,许愿的内容同样是保护的主题,这两个愿望的效果理应是相互叠加的状态。安捷伦相信,自己确实有能保护他们的理由。
“我是这份爱情的当事人,凭什么不比你更明白?”
愿望的效力,想要帮助半人的决心,还有自身的强烈情感,让他与爱情王对峙而不慌乱。
“我已经听完了你们的对话,与其相信你们这些蠢陋的生灵中有爱,我更相信是我对感知到的爱的解读出了问题。”
安捷伦的语速快过爱情王的动作,在她抬起手指之前说完了可能是遗言的话语:“她在说谎,她隐藏了自己的爱。”
“我是个被精灵血泪诅咒的人,而这几个都只是孩子,他们的人生加起来都没我的背包厚,你所想找的特别的爱情还能在谁身上?她掩盖了自己的真心话!”
“不,母亲,我没有胆量欺骗你。”
“你有!”
安捷伦陷入了一种演讲一样的状态,他的思维亢奋但清晰,他想到了,到底怎样才能让所有人从爱情王的手中活下来,他要证明那“特别的爱情”在所有人之间,或许除了他自己,让爱情王注意他,让爱情王只恨他,让他来主导故事的发展。
“你想让他们从爱情王的手下活着,而方法是爱情王自己说出来的‘特别的爱情’,那么,只要把你自己排除在外,你的孩子之一,甚至是所有,就有可能被爱情王放过。”
“我的名字被你提太多遍了。”
爱情王不耐烦地伸手一指,飞过来几块水泥与安捷伦的牙齿结合,巨大的力量讲安捷伦打得脖子后仰,发出不详的嘎巴一声。
“既然你要满口烂话,那这个样子比较般配。”
“随你吧,爱情王。”
水泥碰撞的咔嚓声作响。
安捷伦的亢奋分毫不减,爱情王没有当场杀掉他足以说明他至少能活到这个故事结束。牙齿的根部传来撕裂的痛感,这比牙疼难受千百倍,但他能克服,继续说话。
我就是被愿望选中的人,我能保护他们的。
“安丽娜,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蒲公英蟑螂看着他的牙齿。
“别担心,交给我就好,大胆拥抱你想拥抱的,你的谎言并不高明,你的选择也不正确,愿望站在我这一边,相信我吧,再差的情况,也是我们能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相会。”
“我也说不清楚我的第一个愿望具体是什么,当时我已经要失去意识。我的血液很温暖,但是骨子里在发寒,除此之外,我只能感受到胎中生命的涌动。在此之前,我被强迫生产了许多的东西,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愿意付出一切,来让他们远离我看见的地狱。”
“我被人拉走,他们救了我,还给了我环境让我生产,我的第二个愿望在生产前许下,这个愿望我记得很清楚,我想的是我让孩子们不再被禁锢。”
安丽娜看着安捷伦不敢合拢的嘴,每看到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就要啜泣一声。
“我被铁勒抓住后一直想要逃走。我知道愿望会不断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我不能让你也被抓住,那是世间最大的痛苦,我一直想要逃,但一点希望都没有,我被关进了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走廊,他们似乎铁了心变着花样来折磨我,我没有放弃,也无能为力,安捷伦,我想见你,又不想见你。”
安捷伦的牙齿染红了水泥的灰,他每说一句话,就要吐出一口血浓的口水,让自己的喉咙不被呛住。
“我很高兴,我只能猜到是你的愿望让我们相遇,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自己赚来的。喂,小子们,现在她说的是真话了,问你们真正的问题吧,你们说不定还能顺便活下来,一举两得。”
人头虫身的半人迫不及待地提问:“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小二紧随其后:“你为什么不一直陪着我们。”
爱情王俨然成了这家庭伦理的背景板,不过她自己也十分的享受。
安丽娜在瞬间泪崩,她抽抽搭搭地回答:“对不起,对不起……”
安丽娜不再匍匐,她冲向了半人,几只脚板翻转得飞快,但半人受到了惊吓,后跳躲开,安丽娜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停在了路中,用一只足撕扯着自己的人脸。
“我,我想见你们……但是虎舌帮只允许我一次看一个,我想抱住你,再也不分开,我也这么做了,你小时候软乎乎的,全身上下都很可爱……我想一直抱着你,我想让你在我的怀抱中成长,我很爱你,然后,然后……我应该知道的,我应该预见得到的……”
安丽娜说得模模糊糊,她也没法说得更详细了,因为她哭得不成样子,地上坚冰释放的寒气无法堵住泪水,一颗又一颗的小小冰堆在地上凝结。
“我来解释好了,她第一个教给我的词是‘我爱你’,而每当她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就被迫度过一段对成年人来说比较快乐的时光。我们爱情王对爱情的究极理解体现在了你们母亲的身上,是爱情王理解出的扭曲爱让你们无法搭建亲子之爱,很难说清楚你们谁被伤得更深,但希望爱情王高兴吧,不然就过于讽刺了。”
爱情王亲自掐住安捷伦都脖子,逐渐施加着力气,她心中属于人类部分的怒火被点燃,自己的爱情观被一个人类嘲笑,她要让他痛苦,要让他后悔。
“……爱情王,你多久……没有和人正常交流……是谁,教给……你最初的……爱情……那是……”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爱情王的脑海中闪过,不过相比于她眺望了许久的星空,那什么都算不上。爱情王手上的力道继续增加,她知道这能让人类痛苦。
只有半张人脸的半人跳了过来,给了爱情王结结实实的一拳,居然真的将安捷伦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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