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异化(1 / 1)

司马迁祟本人也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肩膀被杨致远拍打的一瞬间，扬起了少量白灰，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二人并无太多对话，似乎散步便是两人独有的默契交流。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集团的档案对于你的描述太少了，老爷子也不给我讲他知道的。”杨致远率先打破了僵持的沉默，听到要求的司马迁祟皱了皱眉，开口道：“怎么可能，光我知道的你们家族档案馆就有一个关于我的单列的档案。”

“老爷子不让我进去，他说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承担责任。”杨致远边说边无奈的耸了耸肩，片刻后便从背后搭上了司马迁祟的肩膀细语道：“所以你就给我讲讲吧，害，也不是啥大事，我也就是好奇我好兄弟的精彩的过往嘛。”

“行吧，就给你讲一些你暂时能接受的，反正这些以后你从档案馆也能看到完整的...”司马迁祟话音未落便朝着操场一块没人的草坪快步跑去，然后气定神闲地坐下朝杨致远摆了摆手，喊道“来，坐这边讲着舒服。”

待到杨致远坐下后，司马迁祟开始回忆起了那个他不知已经回忆了多少次的过去。

时间10：00，周力扬三人在寝室等着，略显焦急。距离寝室关门还有15分钟。

他叫司马迁祟，今年已经大约3069岁，他本只是商朝末期出生的一个普通孩子，那个邪神淫祀四处扎根的年代，姬发等人带头掀翻了这个已经无药可救的王朝，后人史称其为周武王，他跟其他人一样见证了新王朝的建立，他们同样都很期待着周公所宣扬的新礼制。

但当他还是8岁的时候作为最大的一次国祭的祭品之一，他们被选来送到镐京来，统一要求洗浴更衣，更是被赐以细麦精米作食，短短几日的优渥生活便使得他们的一改原本蜡黄肌瘦，但是生活也就截止到他们目睹了周公享用着鼎灶中的那些可怜家伙，而他们只是他某一餐的菜品而已。

本该已经年老体衰的周公，此时肥胖的身躯像是卡在座椅上一样，肥胖的躯体上是与之年龄不符的细嫩白脸。

一次大周期的变革根本无法洗清世间的污秽，姜公封尽天下神灵也只不过是让它们转移到幕后的手段而已。

在他复苏前的最后印象，是他的视线逐渐消散，眼前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似乎不带丝毫隐忍，殷红的案板在暮色地渲染下变得更加的璀璨，他本以为到此为止了，心中幻想着一个盛世安泰，民生无忧的来世，他想要一个不再有怪力乱神的世界。

等他再一次醒来，是他被周公故作亲昵地所捧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零散剥落，用现在的他形容，就像是文档删除留下的残骸，自己的意念也变得残缺了。

周公托着他往嘴里送去，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还有点知觉，他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充满了怨念，他一定要再报复眼前这个只把他们当成食物的家伙。

待周公的脸贴到自己的一刹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使劲在周公的脸上咬了一口，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周公整个身体在止不住地抽搐，周公停止了他的进食转而甩手将他扔了出去，在空中他的身体扭曲成了怪异的模样。

周公庞大的身躯在痛苦的哀嚎声中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轰鸣声象征着它的陨落与离去，一部分的哀鸣声来自于那肥硕的腹中，他似乎能知道那是周公身体里的那些人想要逃离他的身体。

殿台下的青铜甲卫毫无反应，这里似乎只有他们自己能感知到了。

他看了眼天空，周公的身体不再有任何反应，他也到此为止了。

他在飞，他仍然在半空中，他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落地，他好想，好想就这么一直轻飘飘地飞下去。

......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场大雨将他浇醒，全裸的他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山坡上醒了过来，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火烧火燎般疼痛，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周公的宫殿外出现，他更不理解为什么他还活着。他看向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只是瘦骨嶙峋的身体跟被选作祭品之前没有任何两样。

“咳...咳咳...”他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引得一阵反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烈的口渴冲淡了当下的其他欲望，他看了眼旁边的泥水坑，卫生问题被他抛掷脑后，他迫不及待的凑到了水坑的旁边，贪婪的吸吮起了坑里的泥水。

尽管水中的泥水不断与唇齿发生着摩擦，但他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空虚被冷水浸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缓慢地站起身，此时雨已经停了下来，一缕烟光射穿了云层深处的黑暗，他被笼罩在光芒之中，他站在山丘之上，俯视天下众生。

他开始反思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他意识到反复去纠结生命的来源似乎意义不大，而他需要去将这份生命发挥到极致，此时的他还只是想要纯化世间秩序。

他向太阳展开怀抱，将时间拥入怀中，从山丘向城镇走去。

彼时，公元前1041年，他便是司马迁祟。

回到2020年9月11日周五晚，此时10：10.

司马迁祟停止了叙述并看了眼表便要起身离开，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呢？你复活后去哪了？你之后是去清理那些邪神淫祀了吗？这可跟现在一心求死，不问世事的你一点都不像啊哈哈哈哈，是吧？”杨致远不甘心就听到这里，一边打趣想要听更多，一边迅速地跟在了司马迁祟的后面。

“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杨老爷子看你已经知道起源后，估计很快就会带你‘走祀堂’了，马上寝室就要关门喽，再不快点走咱又得翻窗户进去了，真是麻烦。”说完便双手抱头伸了个腰，然后便开始朝宿舍跑去，同时还对傻傻走着的杨致远嘲弄道：“快点！谁第二个到谁明天早上值日！嘿嘿！”

“汝母乃...”杨致远听闻便也跑了起来，跑时不忘回怼突然提出无理比赛的司马迁祟。

旁边的同样是在回寝路上同学更是对二人的嬉闹避而远之，甚至能让刚下自习的高中生不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最终司马迁祟被反超，杨致远却被）

10：20，二人回到二楼寝室，等的不耐烦的周力扬要求司马迁祟退钱。被迫经历回档后的司马迁祟也当然是选择了遵守无理由退款呢~

退款后司马迁祟便摆摆手敦促三人尽快离开，周力扬看到他如此傲慢还想说些什么，被杨致远用食指摁住的嘴唇，只听耳旁低语，“下次您再来我们这里我们给你半价优惠，只是发生了一点原因我们这几天不再接单，真是不好意思，还请您带着你的朋友们能尽快离开吗？谢谢~”

周力扬看着一旁面色凝重的司马迁祟，懂得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拉上易生二人去别的寝室串寝吃零食去了。

“唉，真是好打发，随便唬他一下就不吭声跑掉了，也是无聊哎。”杨致远摊开手露出了一脸嘲笑，司马迁祟笑了笑他同样也为摆脱掉麻烦而感到惬意。

“那没啥事，我先进去洗澡了，待会老师来查寝直接说我在就行了”说完司马迁祟便拿起浴巾转头向卫生间走去。

“待会我让老爷子派人到大门口接我回去，今晚你就自己睡寝室吧，拜拜了您内~”杨致远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做作地回应了一句，“我让他跟老师安排过了，待会没人来查咱寝，问题不大。”

“行吧，回去睡你的大床吧，明天给我带份早饭，皮蛋瘦肉粥加两笼小笼包， 钱就先算账上。”

“行~你大爷的事真多。”

......

10：30，司马迁祟脱下衣服，杨致远离开了一楼宿舍大门。

司马迁祟在操场刚开始回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身上有点不太对劲，毕竟自己的过去杨家早就记录的明明白白的，杨致远他作为大房的嫡长子被授权阅览档案也只是时间问题，没什么对他好隐瞒的。背过身对着镜子看了反复又看，自己的左臂肩膀上有一片之前从未有过的白斑，就好像是局部白化病一般，但也很像...像是那堵活体白墙？

一股不耐烦的异样感涌上心头，他拿起花洒将水流开到最大使劲的冲洗着那块白斑，突然间左臂一阵抽搐将右手的花洒打翻在地，卫生间地面的水已经被一层白浆所覆盖，左臂此时已经完全化为了白色，心里的烦躁愈发剧烈，司马迁祟举起右臂使劲锤向左臂，左臂的触感就跟击打在了那堵白墙上一样。

“这怎么可能，双鱼玉佩的回档会完全按照时间回溯时间线发生的事情和佩戴者的身体状态，除非，上次被白墙同化的过程中身体就根本没有把这部分白墙活体当作是外来异物而是选择了直接接受。”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能操控已经具有了一部分白墙性质的左臂？”

司马迁祟尽力去感受着左臂的存在，不过此时传给他的只有一阵的麻木和无力感，但他似乎感觉到了些不同于以往的细腻触感。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当下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