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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司墨被海浪卷走了。
他感觉自己在用鼻子看、在用耳朵说、在用嘴巴听,他想向大叔呼喊,但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听到回复,他想要上浮,但是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浮力,也没有受到重力,他匀速的下沉。
周司墨感受到铺天盖地的色块向他涌来,他想注视深渊,但涌向他的色块砸到他脸上就像丢在墙壁上的鸡蛋一样爆开,然后遮住了他的视线,于是周司墨翻过身仰面望着海平面。
还在下沉,彩色的海流穿过他的头发、耳边、指尖然后流向海面,周司墨看见无尽的色块排列组合,其中有的是画面,有的是文字,仔细看去竟发现了仓库里的风景画和检查员大叔,然后又出现了学生时代的同学、朋友,还有家人:周司墨清晰的感知到这些昔日的旧容颜与声音。
都是周司墨的从前,有的他记忆深刻,有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随着下沉的深度越来越深,周司墨看到的也更混乱、更加奇怪,有什么东西撞到他随海流摆动的手,着眼一看竟是正在消散的半个身体,只见那女子身无遮挡然后被海流冲散分解成许多颜色粒子融入海流里。
接下随着海流漂流到眼前的有强盗、小偷、暴力狂、不停往嘴里塞食物的大胃王、不停轻生的人、一脸憔悴的瘾君子、锤键盘的黑眼圈、对其他漂流者指着鼻子说个不停的人…………周司墨奇怪自己为何听不到这些新出现的漂流者的声音,明明之前取自他经历的画是有声音的,那么答案只能是他们并不出自于自己的过去。
这些漂流来的外来者出现的次数慢慢地减少,等到他们完全不出现后,周司墨潜过了一段没有色块成像的深度,当他觉得有些无聊时,他感觉自己被海水包裹的感觉消失了,像是周围的海水被瞬间抽干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坠落感。
周司墨终于转过身来,他看见黑色,前后左右上下,入目皆为黑,是虚无的黑,不是黑色的黑,他的手不再轻松的随着海流摇摆,现在他努力的挥动、转着圈的想要触摸点什么,可惜什么都没有,周司墨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万米高空跳下但没带伞包的跳伞运动员,不知在这个虚幻的世界自己是摔成一摊肉泥还是彩虹泥。
当周司墨自由落体时在走马灯中雾里看花时,无比想念气海中清晰的人生倒带。
但他的走马灯很快就被打断了:他看到身上的彩色液体开始不安分起来,就像是液体共生体遭遇声波攻击要从宿主体内脱离一样,小块小块的液体从周司墨身上分离然后飞向上方追逐海流的踪迹。
周司墨在落入气海中后便没有了线条,成为了色块拼接的形象,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有颜色被海流带走,但同时海流也带来了颜色给自己,所以他虽然一直处于变化但是并没有明显变化,基本上是出入平衡的,所以他并未太过在意。
恐惧、焦虑、愤怒等等情绪十分强硬的劫持了周司墨的思路,他感到思路迟滞:他非常担心自己会一直坠落直到摔死在这里。
但没过多久他的担忧就又消失了:熟悉的包裹感又回来了,周司墨从未如此喜欢被这彩色包裹的感觉。五颜六色从周司墨的动画形象中凭空喷涌而出,没有毒液变身的场面,而是真的喷涌而出然后包裹,大量的色彩离开周司墨的身体在他的身后留下了如火箭尾气一样的轨迹, 而未脱离的堆积到周司墨身边:就像一个水球一样。
“颜色,她捕捉到了大自然的情绪并融入到画中。”周司墨想起了大叔对他说过的话。
颜色包含了情绪,那么产生情绪也能产生颜色?
周司墨暂时安全了,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该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周司墨上看下看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对策,他的焦急甚至使包裹自身的“水球”膨胀了一圈。
眼前的颜色越来越浓郁驳杂,周司墨想起来他是如何进去这个所谓的气海的:世界的线条被抹去了。
于是他决定描绘来时世界的样子,他抓住水球中的颜色作颜料,一抹一抹的手动组合,光影与线条用色彩之间的明暗代替,随着完成度的提高,模糊像梦一样的世界也越来越真实,绘画完成,周司墨重绘被抹去的线条之后这幅抽象的画作竟然自动变化起来,色彩重新组合的同时线条也在飞速勾勒,三个呼吸过后,一幅完全不同的画出现在周司墨眼前:周司墨面朝着仓库大门扑在检查员大叔神展开的一只手臂上。
随后周司墨感觉这幅画画在虚无中飞速扩画,一眨眼,自己竟面对着仓库大门:平原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整个人呈前倾姿态被大叔扶着而没有倒下。
他回来了。
光头大胡子大叔侧过脸开口问询:“有什么感想吗?”
周司墨虚弱的回复:“这海可真不容易看呐。”
大叔点点头然后对周司墨说:“欢迎加入东方佛道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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