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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昏暗沉寂又寒冷,只有路的尽头亮着安全通道的幽幽绿光,让人不禁联想到恐怖片中医院的场景。
穆艺涵小心翼翼地跟着月华净的身后,一只手还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像是第一次跟父母逛商场,生怕跟丢父母的孩子一样。
四周的房门紧闭皆是从外面被锁死了,偶尔有房间里传来奇怪的梦吟。
这所病院所有的楼房都是连通的,重症区连接普通区的通道就在他们所在楼层的尽头,距离并不远。
他们很快抵达了通往普通楼层通道的入口,普通区与重症区不同,现在还有不少楼层的房间亮着灯,也许是心理作用,穆艺涵觉得普通区带着温暖的色彩。
人间般温暖的普通区的与地狱般恐怖的重症区,中间只隔着一条明亮的通道,却是天堑般难以逾越——门被电子锁锁上了。
月华净这才想起来,为了防止有人误入或者逃出重症区,普通区与重症区是需要医生或者护士的身份卡才能打开门通行的。
正当她考虑应不应该去值班制偷偷把身份卡“借”来用的时候,隐约有有声音音从紧锁的通道的另一端响起来,在如此沉寂的夜晚格外的响亮。
“怎么办?”
穆艺涵有些焦急地扯着她的衣角问到。
情况瞬间紧张了起来,月华净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重新抓回去,至于穆艺涵她其实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可她现在偷了至少三件白大褂,还帮月华净从病房里跑了出来,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真是怪了,为什么这么晚还会有人往重症区来?
远处的普通区的楼层里隐约有口哨声和脚步传来。
十分钟前,普通区,二楼。
护工们小心翼翼地把黑色的手环和脚环依次套在刚做完核磁共振的孟灵颂的双手和双脚上。
这其实是电子的手铐和脚铐,每一个黑色的环中都有一管强力的镇静剂,如果患者发病就会被注射进足够的镇静剂,这样的剂量就算是头凶猛熊也扛不住。
虽然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四肢瘦弱,看起来是如此的孱弱不堪,可来给他做检查时他们特意被严厉地嘱咐了对方的危险,护工中有几个是被特地派来看管他的特警,被告知如果对方出现任何异常可以当场击毙!
少年的档案是绝密的,可他们依旧从小道消息里听闻过对方是多么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在为少年做检查的每一步护工们都小心翼翼,精神如满弓的弦一般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也许对方罪行行是被夸大其词,但危险绝对不容置疑,不然也不可能特地派他们这些特警下达如此郑重的警告。
曾身经百战,从各种任务中死里逃生的他们,也在看到少年时感到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最要命的检查也结束了,少年依旧平静温和没有任何异常,就在他们每个人都暗自送了一口气的时候,诡异的脚步声和口哨声从远处寂静的黑暗中传来。
他们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如临大敌般紧张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可当他们静下心来仔细聆听时却面面相觑,声音居然又消失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
饶舌又古怪的语言从他们身边传来,刚才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吐出的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话语。
少年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之前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现在却带着充满威严的轻笑,像是在倾听臣子笑话的国王。
他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虚空地抚摸着什么,嘴中满是古怪的语言。
“——,——。”
旁边的护士和护工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情况,这里是精神病院这样的病人他们其实见怪不怪,但这是特地被警告极度危险的少年。
旁边第一次过来过度紧张的护工,惊慌失措地按下了控制少年左手环的按钮,手环中的镇静剂无声地被机械推送进了少年的身体里。
下一秒强力的镇静剂发挥了作用,少年在瞬间失去意识,身体无力地向前坠去,护工们及时接住了他,把他放在了病床上。
旁边的护士脸色苍白,镇静剂本该是最后的手段,现在却被提前使用了,这是非常严重的失职!
姬子医生特地嘱咐过给这个少年以中枢兴奋药物,暂缓少年的睡眠,这个少年本不该在今晚沉睡。
护士们惊慌失措地说明了情况,连忙跑去通知少年的主治医生商量弥补措施,而身下的两个护士指挥着护工们赶紧把少年送到重症区的急救室中。
声音越来越响,是车轮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月华净急忙抓着穆艺涵的手往回跑一段距离然后转身。
一群高大的护工推着一个病床正从普通区往重症区赶来,两个护士手机拿着写字板也跟在后面跑着。
“慢慢走,别慌!现在我们穿着白大褂,现在我们就是医生。”
月华净低声说道,尽量低着头和穆艺涵一起缓缓往前走。这个医院每个区都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平时很少会有变动,她在赌,对方的脚步如此匆匆想必是紧急情况,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才对。
很快护士跟护工便通过走廊打开了通道的门,脚步匆匆的医生和护工跟慢慢走着的他们,在大门开合的瞬间擦肩而过。
那一刻快的像是飘落的枫叶与飞过的鸟雀,慢长的犹如0.2倍速慢放的电影。
穆艺涵的腿和手在那一刻不安地颤抖着,但月华净及时走在他的前面,替他挡住了不少视线,却也挡住了他望向病床的视线。
护士们跟护工们推着病床并没在意他们,等他们离开走廊后,走廊的大门开始缓缓合拢。
穆艺涵站在通道的内部终于松了一口气,依旧紧紧地攥着月华净的衣角,打算继续往普通区走时,却发现月华净一动不动地立在了原地,她带着无法言语的复杂地表情呆呆地望着远去的病床,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无法遏制的恐惧以及血液沸腾的激动,就像失散多年的父女终于相见一般,可她真正遇到父亲时却也没有这样强烈的情感。
她果断地伸出手插进了即将关闭门的缝隙中,感受到有障碍物门再次缓缓开启。
“抱歉,穆艺涵同学,你先走吧,去三楼的走廊尽头的精神科,找一个叫做花月姬子的医生,她会帮你离开的。”
她用手缓缓掰开了他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转身向来时的重症区走去,挥手向他告别。
“学姐,你要去干什么啊?”穆艺涵在后面不解地问道。
“啊,遇到了一个一直相见的人,打算过去叙叙旧。”月华净说,头也不回。
她本来的计划是带着穆艺涵离开去姬子的办公室,顺便咨询一下自己的病情,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可现在她有比那更重要千百倍的事要去做了。
在那一瞬间月华净看清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并不认识病床上的人,但她却无比熟悉,因为在这十年漫长又煎熬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以他的身份见证过那场神秘的祭祀,也曾无数次以在自己流泪的双眼中凝视过一副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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