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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昨天帮你提酱油桶的男孩。”胡乐乐压低声音对洞里说道。
“我知道。”秋英回应道，“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你了。”
“看到我？”胡乐乐十分震惊，“你在哪里看到我的？”
“窗户下边有一条小缝，白天的时候，我就从那里往外看。”她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好像刚刚学会说话一般，但每个字又都十分清晰。
“这个洞，是你挖的吗？”胡乐乐继续发问，对于这个女人，他还是有着很多疑惑。
“嗯，刚来不久挖的，用来说话的。”秋英的语速依旧很慢。
“说话？那是什么意思？”
“想说的话对着洞说，他们不知道，不会挨打。”
她的语气永远那么平静，可胡乐乐的心却早已平静不下去了。
“这两个混蛋！“
”后来，有一个路过的人听到我说话，告诉了郑伯，他又打了我一顿，然后，我就再没有对这个洞说过话了。”
“郑伯？你还叫他郑伯？郑老头那样对你，你就不恨他吗？”胡乐乐问道。
“恨，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比讨厌还要更加讨厌。”
听到胡乐乐的话，秋英沉默了一会儿。
“讨厌……吗？老板说过，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讨厌别人的。”
“老板？”胡乐乐疑惑道，秋英的话让胡乐乐更加感到云里雾里，这个女人的身世似乎并不和他想象的一样简单。
“你可以给我讲讲，你来这儿之前的事儿吗？”
“来这儿，之前……”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在老板的店里打工，那天，郑先生来了，他说我被老板输给他了，然后就把我带这里来了。”
“再之前呢？”胡乐乐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妈妈把我从孤儿院接走，送给老板打工，她说等我把工作做完就来接我。”
“还有吗？更早的。”
“在那之前，我都是在孤儿院。”
秋英的话十分简短，但却如同一把把的利刃一般扎到胡乐乐的心里，他没想到，在秋英每个成长阶段碰到的人，都是如同郑直一样恶毒的人，包括她自己的亲生母亲。
“秋英，我……”
胡乐乐的话没说完，郑直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实在郑家正门的位置。
“别送了，爸，我车就在村子外呢。”
“要我说，你还是在家住一晚吧，太晚了，我不放心。”郑老头对儿子倒是出奇的温柔。
“有啥好担心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多看着点那小婊子，别让她再勾搭上什么人。”
“知道了，这回我一天就给她一顿饭，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搞别的！“
“别给她饿死了，那我走了。”
“行，你慢点。”
很快，郑直就走远了，郑老头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胡乐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明天起，秋英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这时，只听一声鸡鸣，胡乐乐才发现，在远方的山脉那里，天空似乎变成了蓝色——天亮了。
他不能再久留，如果在父母起床之前还没回去，那肯定是要挨打的。
“我走了。”他对秋英简短道，随后，起身打算离开。
“明天你还来吗？”秋英问道。
胡乐乐知道，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请求，他能感觉到，墙后之人内心的空虚与孤独。
“当然来。”他回道。
“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胡乐乐觉得秋英最后说这个“嗯”的时候，好像很开心。
从那天开始，胡乐乐每天睡到下午，在晚上夜深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和秋英聊天，凌晨回家，来保证爸爸妈妈不会发现他的行动，但令他奇怪的是，即使他每天睡到下午，爸爸和妈妈也从来没有多问原因。
另一边，随着交流次数的变多，秋英的语速也终于慢慢恢复正常，胡乐乐也越来越了解这个女人了，如果让他用一个字来形容秋英，那这个字一定是“惨”，就连胡乐乐本以为还算正常的孤儿院时期，她过得也不是那么开心，或许，她从来就没有体验过快乐的感觉。
虽然交流的次数多了，可胡乐乐的决心却越来越动摇了，关于解救计划更是一点都没有进行。
他本以为，秋英是一只被囚禁的鸟儿，但事实上，她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一直以来的遭遇让她可以完全接受一切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胡乐乐相信，即使自己提出救她出来，她也未必愿意，但如果他不救秋英，那她很有可能心甘情愿地在郑家度过一生，这让胡乐乐一次又一次的纠结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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