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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精灵、一个已经活了三百多年的青年精灵、一个精灵游击队的队员,阿列夫明白这样是绝对不对的。
大桶大桶的鲜血被倾倒在那棵生命之树下,被抽干的尸体堆放在树根处慢慢枯萎,还有,虔诚祈祷的族人们与狂热的长老。
这个世界病了,在两百年前就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阴影处的阿列夫捏碎了手中的箭矢,把手里的残渣扔在地上后离开了这里。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救精灵族,只有将全部的鲜血浇灌在生命之树上,才能让生命之树继续诞下精灵。
精灵,已经有两百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阿列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也不知道外面在这两百年间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知道,哪怕他再不愿意,也依然要为了延续精灵族的未来而努力。
努力猎杀魔物并抽干它们的鲜血献给生命之树,努力让生命之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变为彻头彻尾的血红色,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堕落。
回到住所的阿列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似乎能看到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与亡者的哀嚎,在这些年里他不止猎杀过魔物,也曾在魔物不够的时候猎杀过同族。
那些年长的精灵,那些只剩下鲜血有用的精灵。
“似乎,已经比曾经深渊里的恶魔还要堕落了,所以我现在是属于堕落精灵?”
阿列夫看着头顶摇晃的天花板自嘲着,这么多年的时间,哪怕他厌恶如今的自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心里仍然存有一丝希望。
那是一百五十年前,迈雅大长老说过的话。
“只要用鲜血灌溉生命之树,让生命之树的每一片枝叶都变成红色,生命之树就会重新诞下新生的精灵,这是精灵族唯一的希望!”
阿列夫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迈雅大长老眼中的光芒,那是真正看到希望的光芒。
之后,他自杀了。
那位活了足足有两千三百二十四年,精灵族中最为年长的那位大长老,最为智慧的迈雅爷爷,就那样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利刃,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身后的生命之树。
为了精灵族的希望,把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流了出来,尽数浇灌在生命之树脚下的大地上。
所以,为了那时的迈雅大长老,也为了那时迈雅大长老嘴中精灵族的希望,阿列夫情愿自己成为精灵族的利刃,猎杀并镇压一切胆敢阻拦精灵族走向希望路程的敌人。
而现在,经过五十年不间断的鲜血浇灌,生命之树已经由碧绿色化为了血红色,只差树顶上最后的那一点了,很快了。
很快就可以摆脱这样的噩梦,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里了。
阿列夫手中攥着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在床铺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深夜,阿列夫才被屋外剧烈的欢呼声吵醒,他打开窗户睡眼朦胧的朝外面张望,但只是朝外看了短短的一眼,阿列夫便把窗户立刻关上屏住了呼吸。
虽然只有一眼的时间,但阿列夫已经看到了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那位曾经骑着鹰角兽意气风发的游击队队长,此刻正处在一群暴民的最前方,在人群中是被举起的一个个被串成肉棍的精灵,那些精灵看上去都是一些年老的精灵。
他们在特制的铁棍上挣扎着,绝望的气息几乎从他们的身体上溢了出来散发到空气里,哪怕是在屋子里的阿列夫都可以闻到这股绝望的味道。
鲜血在他们的腹部不断流出,却在即将落入地面时被铁棍牵引重新塞回了他们的身体里,只有这样,鲜血才不会浪费任何一滴。
阿列夫明白,血祭开始了,这或许会是精灵最后的一场血祭。
阿列夫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挣扎的同族,那些同族脸上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了。
走进门里的是游击队队长尼莫,曾经的尼莫在阿列夫的眼中简直如同天神般伟大,任何的赞美之词放在尼莫的身上都会自行惭愧,但如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侩子手罢了。
尼莫的步伐永远是那样的优雅,他只是几步之间便用那精灵舞步走到了缩成一团的阿列夫身边,伸手将阿列夫拽了起来。
用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蛋对阿列夫说道:“血不够了,去森林里捉两个东西回来,捉不到,就用你的血来代替。”
接着他把阿列夫甩到了一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似乎在弹去手上的灰尘。
“记住,一切都是为了精灵族,为了精灵族的希望。”尼莫最后瞥了一眼在墙边慢慢爬起的阿列夫迈步走了出去。
“一切为了,精灵族……”阿列夫扶着墙站了起来,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嘴唇几乎被咬出了鲜血。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从墙壁上取下了弓箭与箭袋,把装备穿戴完毕后进入了被夜色笼罩的森林里。
现在他的念头几乎只有一个:捕猎猎物回来,血祭,接着一切回复正常。UU看书 www.uukanshu.com
此时距日出,还有三个小时。
在这种凌晨的森林中捕猎哪怕对于精灵来说也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在他们已经不眠不休的捕猎了五十年的前提下。
虽然族内也饲养了一些生物用来满足灌溉生命之树的需求,但那些动物体内蕴含的魔力太低了,远远不如森林中的魔兽。
为了确保生命之树的需要,在森林中捕猎魔兽是非常有必要且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这次,阿列夫准备去森林的南边,那里只要走过半小时的无人区就是一片沼泽,在沼泽中肯定会藏有一些还活着的魔兽的。
阿列夫并不想成为被铁棍串起来的“精灵肉”,他需要活着,活到能够见证精灵族崛起的那一天,亦或者迎来灭亡的那一天。
以往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才能通过的无人区,在这次阿列夫极限的速度下只是使用了二十多分钟便穿了过去。
这样他就有多出的时间可以用来捕猎与回家了,至于逃跑离开这个地方。
阿列夫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族人虽然现在是残忍了一些,但也只不过是为了拯救精灵族、拯救生命之树,只要生命之树能够恢复正常,他们肯定能够变回来的。
阿列夫忘不了在世界生病之前尼莫是如何的照顾他,他也忘不了其他队员在生死之中伸出的援手,还有波吉婆婆拿手的精灵饼干。
阿列夫就算是现在想到那个味道都会不自觉的咽下口水,舔一舔干裂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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