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去舅舅家(1 / 3)

我最后向妈妈提出了一个请求，“能不能在去舅舅家之前，我们再在周围多逛一逛，也可以走两站路然后再乘公交车去火车站？”我想在多逛逛我熟悉的地方，和妈妈一起在我们熟悉的路上散散步，慢慢地与我的家，与这座城市告别。

“你脚不疼了？”妈妈问我。

“不疼了，谢谢你妈妈。我想冰敷对我的脚很管用呢。”

我和妈妈慢慢地走在路上，我抬头看着对面马路上高大的梧桐树和远处河边的水杉，它们绿色的稀松或茂密的树冠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我仰头看着这些，我不自觉地将它们想象成一座座城堡的塔顶；再加上蓝色的天空和一朵朵飘着的白云。这就是天堂的模样。我看着街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我熟悉的一家家商店。漫步于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走着走着，我问妈妈，“今天陈医生说了什么吗？有没有说有关于晨晨的事情？”

“她倒是说了很多，她让我要多关注孩子本身而不是问题本身，去了解他所想的，和他成为朋友。可以和他一起做些事情。她还说，这就像是一个人误打误撞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指引、帮助他走出这个迷宫。但最终，他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从这个迷宫里走出来。”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可说比做要难多了。”妈妈叹了口气。

“你看，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我们走吧。”我们就这样乘上了公交车，到了火车站后又买了张车票，就这样，一步步地离家越来越远。

火车开了。从火车站出发，一开始一条条纵横交织的铁轨和无数的列车逐渐地随着列车的飞快运行而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不同的列车各自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去往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现在，在我目光所见之处，只剩下了一条孤零零的轨道。随之而来的是窗外的树木、农田、草和野花。窗外的一切东西都在飞快的往后退。我知道这是一种错觉。其实只是火车在动而已。但是当你身处在火车里面的时候，你是很难判断到底是火车在动还是外面的东西在动的。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坐火车的。我的心情渐渐地也好了起来。我现在反倒不像早上那般忧虑，我甚至觉得去舅舅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舅舅发火，那也是他的事情。他不会把我吃了的，不是吗？

我们在火车上的时候。外婆不放心，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喂，你现在到哪里了？你记得晚饭到我这里来吃啊，不要外面乱吃，知道了吗？”

而妈妈告诉她，我们大概在晚饭时间前就可以到了。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舅舅家所在的小区。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舅舅家所在的小区。这里面的房子都很新，而且都是高楼。但一道道高高的铁栅栏门和围墙上带刺的铁丝电网却让人对这里望而生畏。虽然这里也有很多树，但是没有属于我的香樟树林。

我感觉到了一种生疏感和一种不受欢迎的感觉。不像在我家，当我每次穿过或看见香樟树林时，总是会有一阵风吹来，香樟树的树冠和叶片都在摇动，我总感觉那是香樟树在朝我招手欢迎我。

但事实马上就证明我错了，当我们进到舅舅家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都已经放满了外婆刚刚烧的菜，有些菜还冒着热气。说明是外婆刚刚才烧好的。外婆已经提前准备了很多菜来欢迎我们来到这里。这是外婆欢迎客人的形式。这种独特、朴实的欢迎形式，让人觉得比铺着红毯放满鲜花的欢迎形式还要隆重的多。

外婆是个务实的人，她从不像别人，在餐桌上放着花瓶。也从不用任何东西装饰餐桌。我曾向外婆提过这事，跟她说起过如果在餐桌上放上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花，会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但她认为餐桌就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浪漫’而让人饿肚子，而且她说我可以在房间里任何的地方插花，她都不会管。就是不能放餐桌上放。但其实这张餐桌的大小，就算是放下三个花瓶的同时，剩下的空间摆满的菜也足够大家吃了。

而妈妈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厨房里阻止外婆继续烧菜。并跟她说：“这些已经够多的了，不用再烧了。”

而外婆笑着说：“今天大家都回来了，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吧？”

但当我看到十几二十盘的菜，其中一大部分还是类似于猪蹄、红烧肉这些油腻的荤菜，我暗自的想道：“外婆应该担心的不是饿死我们，而是撑死我们才对。”

外婆把烧好的菜都用一个圆形的保温罩把菜一个个都罩了起来。单独拿了一些凉菜让我们先吃起来。

外婆一边剥花生一边在和我们聊天。只不过说着说着，她突然就把话题转了个弯说：“这次你们来宁波，你们可以多呆一会儿时间。反正也没事。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外婆说到这里仿佛开始兴奋起来。

这时，一旁正在低头认真玩手机兼吃饭的妈妈笑了。我从她的神情猜出来，妈妈可能早就猜到外婆让我们来舅舅家，绝对不会只是简单的“来玩”，而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事情嘛，不是很难，但也不是很简单。只是将地下室整理好，顺便再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

当我听到要重装地下室，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我曾经和表妹王阳阳一起玩捉迷藏时去过这个地下室，它是一个独立的地下室，没有与舅舅家相连，而是在地下。地下室是一个相当大的地方，又黑又潮，还没有灯。上次玩捉迷藏的时候我躲在里面，结果自然是没有人能找到我。但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一个人待在地下室里感到非常害怕。于是我飞奔出去，中途我还被几样东西给绊倒了。我出来时，发现我不仅灰头土脸，衣服上还沾满了蜘蛛网。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地下室了。

“虽然现在地下室有点乱，但等装修完成后将会变得完全不同。”这时外婆拿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装修效果图”给我们看。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地下室真的像“装修效果图”展示的那样好，我会非常支持的。然而，现在的地下室非常凌乱，就算舅舅让我下去帮忙整理（我通常不敢违抗他的指示），我也绝对不会去地下室整理东西的。

我突然听到一阵钥匙扭转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来的人是我的舅舅和表妹。

我一看见舅舅进来了，便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舅舅好。”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以前每当我看见他，却不叫他“舅舅好”时，他总要唠叨好几分钟来说明我这样是不对的，是不讲礼貌的。他还举了好多例子说以前在什么地方也有个小孩子不喜欢叫人，结果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恶棍。但越是这样，只能让我更加害怕他，更加不敢向他问好。而且舅舅为什么每次只指责我，而忽略了妈妈和外婆其实也没有向他问好？当然了，我也只敢想想这些而已。在舅舅几次的唠叨后，我学乖了，我还是会按照他的吩咐去向他问好。如果这能让你减少麻烦，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外婆则说道：“哎呀，你们都回来了。饭都烧好了，在电饭煲里保温着。自己去盛。”

然而，舅舅并没有理睬外婆。他端起了餐桌上放着的几盘菜，走向厨房。外婆还没反应过来要制止他或问他要干什么。几秒钟后，我们听到一阵清脆的陶瓷开裂声。碗破裂的声音刺耳而尖锐，令人恐惧颤抖。我知道一定是舅舅把碗给敲碎了。虽然舅舅平时一向脾气不太好，但这跟他以前发起脾气来的做法完全不同。以前就算舅舅发脾气也都是有理由的，有时候还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并心平气和、有条不紊地指出你做的不对的地方有哪些。但直接上手摔东西，还是第一次。

我和妈妈很像，当遇到害怕的事情时多半会被吓得不敢说话。但外婆不是，她根本不惧怕任何人，觉得对方做错了就会毫不留情的指出来。而且我知道外婆一向对浪费粮食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们绝对会因此大吵一架的。

我感觉我到了地狱。

外婆反应过来舅舅的所作所为后，马上从椅子上起来，到厨房去跟舅舅理论去了。

我预感到一场“战争”不可避免的又要爆发了。我急忙问妈妈，“我有点困了，我今天到那个房间睡啊？”我想躲到房间里去逃避这战火纷飞的地方。

“可你还没吃饭呢。”

“没事，我不饿。”我不得不撒谎这么说，与恐惧相比，饥饿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你先去北房间吧。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我对妈妈说。

我听见舅舅正在大声吼道：“你烧这么多东西，还怪我浪费粮食？反正早晚都要倒掉的东西。还不如早点倒掉好，省的招苍蝇！”我用力地关上了北房间的门。但他们吵架的声音却不是一扇门就能够关住的。那声音仍然令人震耳欲聋。我同情还在餐桌上的忍受这一切的妈妈，同情我的表妹王阳阳，也同情这座房子附近的邻居，为什么他们当中没有人去报警，让舅舅不要再“扰民”了呢？

这时，我看到我房间的门被慢慢的打开了。我以为是妈妈悄悄进来看我。其实不是，是表妹王阳阳进来了。我听着透过墙壁传过来的吵架声。一边迎接了这位小“避难者”进入这片并不平静的“避风港”。

当她进来后，我经过确认门已经关住了。我问她：“今天舅舅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今天他很奇怪吗？难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吗？”

“不，今天的他太反常了。他平时脾气是不太好，”我承认道，“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差过，他摔碎了几个碗？”

“我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又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有些时候只能去默默承受罢了。”

“我想离开这里。”我对比我小两岁的表妹说道。

她叹了口气，这声叹气就好像是说，我们像蜘蛛网上的猎物一样，一旦被黏住了，就绝没有逃脱的可能。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零食分给我，“吃吧，等一会儿你舅舅就会好起来的，我保证。”随后便离开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小心翼翼的把门开了一道缝向外望去，看见他们终于吵完架了。正在餐桌上吃饭呢。我松了一口气，正要把门关回来。突然听见舅舅叫我。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过来吃饭啊！”舅舅终于发完了火，逐渐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