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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莫里斯冷笑道:“陛下如此待我,着实令我心寒。想敝人甘冒成为聚宝国公敌之险,为十方国与金阙国联盟大计不辞舟车辛劳,万里奔波,游走于两国之间斡旋洽商。好容易办妥了差事,到头来他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报答我的!似此,我不知道去见他还有何意义!”莫里斯气愤说道。
“您知道现在的宫廷不同以往。侯爵被罢免了权力,国王下令所有发往相府的公文一律转呈圣贤宫,但有重要决议他必召蒂利尔预先商讨,拟定决策再上交朝会让群臣评议,如此亦只是走一过场。在群臣聒噪的吵嚷声中陛下会说出早就定好决议,乾纲独断,态度之坚决不容他人反驳。
总检察官已被逐出朝野,宫中又少了个正直敢言的人,凡不与蒂利尔同流合污者都会被贬黜罢官,朝堂上已经没有多少敢于反对蒂利尔的臣僚,能够秉持忠义坚持己见的,除去王子独剩我一人。王子的地位蒂利尔轻易撼动不得,接下来被奸佞们排挤出局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如此,对于顽石企业受到的不公对待,您也无能为力了是吗?”
“确是爱莫能助...”沃斯特叹息道:“此为陛下旨意,即使王子亦无权更改,这回只怕先生要忍痛割爱了。”
“忍痛割爱?”莫里斯突然变得神情怪异,嘴角浮现起一丝恐怖笑意,意味深长道:“是呀,还能怎么办呢?国王的决定就是这个国家的法律,纵有再多冤屈不满也只能咽进肚里默默承受...嗯,那么法务部也被蒂利尔窃占了吗?这一回所有的缴罚文书都是以法务部的名义开具的,那位叫希琉尔的法务次官是什么来头呢?”
“希琉尔原本供职于内务部,是宪兵处一名下级军官,因得到蒂利尔保举出任法务次官一职,听说是专为查办顽石企业才将他调进法务部的。完成这一次蒂利尔交付的差事,他已升任法务大臣,补了致仕的费希里斯的缺儿。”
“嗬,陛下真瞧得起顽石企业,还委派专人伺候。”莫里斯蔑笑道。
“好吧,既是如此,我就去会会这位专为对付顽石企业而出现的大人,看他凭什么能获得蒂利尔赏识委以重任!”说罢起身作别,沃斯特欲留之共进晚餐被他婉拒。
离开副首相官邸,时近黄昏,法务部之行只得延至次日,返回寓所途中他想到许久未曾拜会侯爵大人,遂招呼驭手调头去公卿巷侯爵府。
公卿巷是国王北路东侧的一条居民区里的行道,与圣贤宫相距五百米属于王室封地的一部分,道路全长八百米因两侧遍布王廷勋贵宅邸故得名公卿巷。此处为王廷专门划归拥有王室血统的贵胄寓居之地,外人哪怕功高盖世也不得逾矩入内定居。曾经,此地因住满王室亲贵而终日车马骈阗,后来受首相失势的影响,趋炎附势之流担心受到牵连日渐外迁。渐渐地人烟稀薄,只留下遍地寂寥的屋舍,有钱的老爷们不再常住于此,这儿的房产成了他们偶尔回来度假消遣的一处别院。
马车在侯爵府门前停下,莫里斯下车环顾青砖铺砌的冷清街巷,斜阳西沉,院墙内光秃秃的榉树枝桠沉浸在金黄色的余晕中给冷凄的冬日暮色更添了几分萧瑟。
他步上台阶连着扣了几次门环才有一位老妪隔着大门与他接话。莫里斯向老妪道明身份告知来意,老妪要他门外候着自己前去向主人通禀。
片刻之后,侯爵随老妪出来边开门边说道:“稀客,稀客呀!上回一别未再与先生聚首,令我心委实渴念,欲亲往府上拜晤,又恐您公务繁忙徒生叨扰,想等先生自来又迟迟不见莅临,心中惶惑无定也不知该不该登门絮烦。”
“承蒙大人不弃,晚辈三生有幸!”
两人言语暄叙相谈甚欢,侯爵将主仆二人迎入院内,命老妪招待仆人并准备晚餐,自己则盛情挽着莫里斯臂膊并行入内室。
莫里斯注意到偌大的侯爵府只有侯爵与老妪两人居住,料想去职后侯爵定然景况颓唐,有意帮他改善境遇,于是说道:“大人赋闲在家可觉枯索乏味?在下想在通衢路开两间钞铺,若大人有意趁些闲钱,倒可合股经营。所得利润对半拆账如何?”
“哈哈,罢了,先生美意老朽心领了。您晓得,我孑然一身,安于平淡度日,纵然卸任公职每月仍有常俸支取,这样的生活已使我深感满足,再行商贾之道既入行生疏亦无精力打理。若说均分利润,我岂不知此为先生拳拳之心?更加不能接受阁下真诚的赠予。名利于我并无酬慰,倒是先生的交谊使我时刻记挂心间。”
“大人高风亮节敝人钦佩之至,与大人久未得见在下亦倍感思念,无奈累日不是忙于国事就是为生意上的纷扰奔走打点,苦于分身乏术终不得偷闲拜晤。若非今日因营商失意偶然想起大人还不知得几时方能与您重聚。”
“您与王子消失的那段日子里,蒂利尔趁机向陛下进谗收缴您的产业,此次行动比上回总检察官发起的反贪除弊运动声势更甚。您在全国业已成型的商业布局受到了广泛冲击,这是一场全国性的洗劫行为,仿佛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发动了商业战争。
老实说,我得知内务部大肆查没顽石企业财产的消息心中不知有多愤慨,可我已沦为失势下野的逆臣,失去了维护先生权益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无忌惮抢掠先生的财产...”沃斯眼光湿润哽咽说道。
“大人一身正气奈何时运不济,生于帝王家却偏遇佞幸当道,坎坷浮沉,时衰时兴亦命中注定。所幸,大人见识超然兼有上天垂顾,纵不入仕途与世偃仰,也可闲坐家中品茗读书,慢看时光流转,世事变迁,此亦不失为人生之乐事,不比羁縻官宦冗务快活?”莫里斯慨然宽慰道。接着又说:“此番行动不见得就是蒂利尔一人的主意,王廷因错误的战争以及穷兵黩武使廪帑入不敷出,庶众因天灾兵祸和不堪承受的捐赋已怨声载道,国王不愿冒着黎民造反的风险继续盘剥他们,对顽石企业下手已成势所必然。这并不令我感到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挑在这个时候,也没想到他会选我的对手而不是找我解决问题,看来我不过是一件他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罢了!”莫里斯坚毅的面容浮现出罕见的落寞。
“蒂利尔不过是小人得志,他是猖狂不了多久的,数额巨大的产业迟早还得回到您手里。照目前的情形看您能给陛下提供的帮助可比他大得多,您在十方国以外的影响力不是蒂利尔之流可以比拟的,此外阁下还是王子的幕僚是要长期为十方国效力的。无论如何蒂利尔最终注定会失败,偶尔的挫折总不至使您这位任何时候都让人捉摸不透的隐士高人一蹶不振吧!”
“哪里话?这点损失尚不值得我为之烦恼,然而国王已经向我宣战,我若不采取措施任凭宫廷将我财产据为己有,只怕用不了多久顽石企业就得在十方国销声匿迹了...”
“是蒂利尔在向您宣战而非陛下,先生应注意用词,当心祸从口出!”沃斯纠正道。
“哈哈,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是国王吧,我总不能也向他开战吧?放心,陛下还不至于因为我的言论而放弃我的价值!”莫里斯笑道。
“当然重要,这事关王族声誉。”沃斯正色道:“您被查没的产业大部分都是由蒂利尔派人接手的,换言之,名义上他们归了国王,实则暗地里都进了私人腰包。要说对陛下宣战...先生并非常人,您名下企业在本国的贸易量超过了余下企业加起来的总和,假如您要向王廷开战,战争形势自然有别于刀枪较量。武力给十方国造成的伤害就像受伤感染的病患痛苦不堪,失去了健康状态能发挥的诸多重要机能,对商业体系的破坏尤为严重。财富是一个国家正常运转的血液,十方国现在就像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奇怪的是当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顽石企业竟未受影响,您的公司遭到抢掠之前贸易量一直呈现上升趋势这是为什么呢?不要告诉我是因为王廷为您大开方便之门,这只是辅助条件,主要原因在于幕后有一股强大力量在推动这家企业前进...他不知道自己在和谁为敌,谁才是他真正的敌人,他总是那么糊涂,要我看愚昧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沃斯像中了巫术似的低声絮叨不休:“在他眼前就有一个伟大人物,他不予笼络反而疏远打压.防范着,就像挑聚宝国为对手一样愚蠢,他的愚蠢总能出来妨碍他,这才是他的宿敌,永远纠缠着他的敌人!”
沃斯越说越激动,眼神不受控制的茫然游移着,扫过莫里斯面容时瞅见客人惊讶地看着他,顿感失态,慌忙致歉道:“惭愧,一时唐突让先生见笑了。”
“嗯...大人刚刚所说伟大的人指的可是在下?”莫里斯疑惑问道。
“那还能有谁呢?”沃斯微笑道:“先生的能力非比寻常,而您每天都出现在我们身畔,假如阁下想对十方国不利可比聚宝国难对付。”
莫里斯正想开言辩解被沃斯抢先道:“您还记得我们在相府见面的那个夜晚讨论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我都忘了。”
“您答应过会尽力阻止聚宝国占领十方国领土,不知这一承诺如今是否依然有效?”
“当然,我定会竭尽所能保护我商业运作不可或缺的世界和平,但前提是那得符合我的商业利益,大人万不能以我唯利是图见责,在下已表现得相当克制。以国王近来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没有想过采取任何报复方式已算对他仁至义尽,现在还要我为十方国利益奔走疾呼这是谁制定的法则.谁强加的义务呢?难道我不曾为了捍卫这个国家长久的稳固付出过至关重要的努力吗?”莫里斯质疑道。
“我知道王廷对您有亏欠,但十方国民众是无辜的...”
“大人,贵国民众从未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命运,即使赢下这场战争,他们仍需忍受无尽的压迫。您遍游世界,踏足过广袤的殖民地,自当明白世界各地国家之间的差异,故而您无须对我谈及他们是否应当承受这一切。试问,顽石企业干犯何罪?不也照样被掠夺.被鲸吞。您的祖国被外国劫掠,我的企业被贵国劫掠,这两种行为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没有任何文明原则可言,它们的共通之处在于遵循天然原则---既利益使然。但是---”
沃斯听了莫里斯振振有词的反驳以为他会为了夺回财产站在十方国的对立面,正踌躇不知该如何劝诫睿智的伙伴打消敌对念头,听他话锋陡转脸上忧郁的神情顿时被绽露的和悦取代。
“但是,我对大人的承诺完全是在理智状态下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和平的环境符合整个文明世界的利益,这类观念在文明国度里很容易取得共识,否则,凭我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改变得了一个国家的意志呢?”
“那就好,那就好。眼下十方国外有强敌大举入寇,内有麦尔斯手握雄兵与王廷抗衡,祖国中枢宫廷之内又盘踞着一伙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奸邪鼠辈,此刻的十方国仿佛大厦将倾。我被驱离政坛身处纷扰之外把这迷局看得再透彻不过,若先生不与我们同仇敌忾而是选择和我们的敌人一道儿伤害我们,那么任多少蒂利尔招募多少军队也无济于事。”
“大人过誉了,在下何德何能堪与拥有无穷力量的国家相提并论?”
“先生无须过谦,长久以来您表现得沉静内敛,刻意隐藏自身实力蕴含的破坏力,但您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商业就像水流,柔而无形静而无声,因时而聚因势而往,可若积流聚成狂澜,势必致泛滥为害,无岸可止无堤可御。您的企业于当今世上便似那滔天之水,在十方国,王廷轻易可将之引为己用,那些贪婪之辈却不知他们吞下的只是这条无穷无尽大川的一道支流,此暴行极有可能已激怒了您这位不露声色的主宰者,最终将给他们带去隐藏于未知世界里的永无止境的灾难...”
“好了,还是别说我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倒楣的了,您也别再打趣我了,我要真如您说的那般了不得,此刻何须满怀惆怅到您府上寻慰藉?”莫里斯突然打断沃斯的话语,面对他精辟深入的剖析自己不禁浑身为之颤栗,只能岔开话题感叹道:“这真是一个烂摊子,国王只想专权,朝臣拼命擭取更多金钱权势,受到猜忌和伤害的将军等着挽回尊颜,最要命的是敌人已经发动了攻势。”
“嗬,要我说吧,只要先生与我们同在一切都还不算太坏!”沃斯豁然笑道。
“呵呵,这话您该去对麦尔斯说,只要他守住暮岩郡通向里雅尔的主要关隘,敌人是无法轻易威胁到里雅尔安全的。”
“赫斯家世代忠义,我并不担心麦尔斯的忠诚与能力,我担心的是这次的敌人过于强大致使他像黄沙城败退一样把暮岩郡也丢了。敌人的后援部队已正式进驻傍海郡的无疆城,据传这批登陆的敌军多达二十五万之众,先前的四万敌军已叫麦尔斯不堪承受,而今增援数倍以往他又该如何抵挡?”沃斯忧戚说道。
“您忘了我与王子出访带回的成果了吗?金阙国已承诺出兵,麦尔斯那边您不必为他担忧,多年戎马倥偬他必定懂得怎样处措这类职分内的麻烦,况且王廷也在积极扩充军队为此还把我的产业拿去充为军赀哩!”
莫里斯说这话时颇有自嘲意味,沃斯亦感无可奈何,两人四目相对竟同时谑笑出声。
“那么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沃斯问道。
“我想去敌占区看看那儿的财产在战争中的状况。那儿的属员报告聚宝国军队因我是殖民地人的缘故并未对我公司的经营施加阻碍,反而将之列入重点保护对象减免了一些捐税。我想去实地查看一番,反正留在里雅尔已是多余,该拿的陛下尽已拿走,找他再要回来谈何容易?”
“哼,有些地方怕他们注定只有眼热心焦的份儿,抢到手里也未必能久占!”沃斯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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