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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我自认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世俗的繁文缛礼只有在必要的场合出现才得宜,小可仅是登门一晤,片刻即返,无须太过拘泥。何况我若知道小姐住在何处,下次再想见您便无须于此干等了!”
“什么!您不会单单为了见我就特意从市区长途跋涉赶来吧?”此时蒂娜忽然警觉起来,生怕此人即是黑衣壮汉们口中的十方国傀儡政府派来的间谍。
“哪里话?我本欲往桑田村远足,途经此地见早市喧嚷,也来凑个热闹,才有了和小姐邂逅的机缘,正如小姐所言,你我素不相识,何来特意专候之说。但是,今日以后倒有这种可能!不知小姐是否乐意见到在下呢?”
看着眼前身着白衬衫.黑色哔叽外套,头戴宽沿绅士帽,执一根黑色手杖的英俊男人,蒂娜心中生出莫名好感。
“既然先生早有桑田村行程,我们正好同行,顺道于舍下小歇亦无不可,只是得等一下我那采买货品的管家,咱们可先往就近小店里歇着。”
两人穿过人群走进道旁管家泊车地点边上的食肆点了两份汤食,对着热闹的市集边吃边聊。过了有半个小时,蒂娜指着人群里一位手拎鼓囊囊布兜蹒跚而来的中年壮汉说道:“他就是我的管家伊里忒斯先生。”
黑乔克见那人提着沉重的货物甚是吃力,起身上前和他热情招呼,顺便从他左手接过一个兜囊。
伊里忒斯见有一陌生人和蒂娜同桌用餐,那人还主动上前打帮手。一时不解,待行至蒂娜跟前问道:“这位先生与小姐是旧识吗?”
蒂娜把和黑乔克相识的过程对伊里忒斯口述了一遍。伊里忒斯警觉的打量着眼前满脸堆笑的不速之客冷冷道:“我们与先生素昧平生,先生慷慨义举我们必会铭记,只是寒舍敝陋,不堪一顾。先生且回,若是有缘我们日后还能于此相见,今日得与先生相识已然幸甚,岂敢多生攀附之心,我们就此别过,先生请便。”
“哈哈...”黑乔克爽朗笑道:“管家无须对在下诸多提防,我本有前往桑田村行程,即使未与二位偶遇也会照日程安排行事,既是二位有所不便,在下就不多做叨扰了。那么我们同行一程总无大碍吧?久闻桑田村环境清幽雅致,风光秀丽怡人,在下倒想在村中起一雅筑僻为别院,我听闻村中有异国人士居住的‘北郊别院’建筑风格颇具聚宝国民俗情调,传闻别院主人是位常年旅居海外的异国富豪,偶尔归国才会短暂逗留,闲时偌大别院只交给能干的管家负责打理,我听小姐口称先生为管家,想必您就是别院那位能干的管事吧!”
“您对我们的来历打探得细致明白,这就更让人怀疑先生此行的目的了,假如您居心叵测,对我们有不利企图,我们必会奉陪到底。若先生纯粹只是一位朋友,我们同样愿意与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绅士结交...”
“管家误会了!”
没等伊里忒斯将他那锋芒毕露的威慑论调说完,黑乔克打断了他的话语,诚恳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敝人也是位长期旅居海外的商人对于同道人士特别是同为事业有成的侨商难免惺惺相惜。桑田村本就是一处世外桃源,是褐丘市为数不多阻绝尘嚣的幽僻之地,本人早有在彼处置产的计划,一为偷闲小憩,二来也希望能有幸结识那位神秘的异国侨商。不知别院主人尊姓大名,管家是否方便透露呢?若有不便亦无妨,在下的别院即日便会在桑田村动工开建,待宅邸落成我会备下薄酒款待乡邻,届时还请官家小姐赏光莅临,若恰巧主人外出归来,烦请管家通报一声,就说黑乔克仰慕久矣,望乞一面之缘,请主人家千万成全以解敝人孺慕之思!”
“哈哈,先生真是位能说会道,思虑周全的人,只是我家主人生来喜静,对交际应酬一向避而远之,除非商业上的必要场合,否则概不出席。何况于此偏远之地修建宅邸本就是为了不被打扰,假如我让您破坏了主人的生活追求,那么我就是个不值得主人信赖的手下,也是个不称职的雇员。另外,我还得提醒您,桑田村方圆五里内的山林田地都已被我主人长期租用,故而,先生也不可能成功在村子附近购置地产。”伊里忒斯语气和缓而坚定说道。
“既是主人家对清幽生活有着强烈执念,敝人也不好多言,咱们走吧,且到村中转转,这一日我会在村子附近的大山里野营和垂钓中度过。”黑乔克和善说罢,一把提起兜囊往管家的车辆走去。
管家见此亦利索地将剩下一个兜囊拎到车后,打开尾箱盖,将装着货物的兜囊放进尾箱内,盖上箱盖客气说道:“既这般凑巧,我们走吧!和先生这样热情的人交往,我相信对于生活是有益的,虽说我们对先生并未真正了解---您说在市区有您的驻办机构,方便的话,是否欢迎敝人前去观访呢?您自称仰慕我家主人,要我帮您引荐,我对先生具体身份了解的更透彻些才能对主人做出详细介绍,先生以为呢?”
“在下求之不得!”黑杰克爽快应道。之后对伊里忒斯深鞠一躬,伸手示意他的车驾前行。
两辆轿车驶入桑田村,沿着村道驶向村子东头孤零零傍山而建的华丽别墅,在院墙外的广场上泊定。
管家和蒂娜下车后略加商量,上前对走下车的黑乔克说道:“先生即来到舍下,何妨进屋小歇,如此我们亦不失待客之礼。”
黑乔克看着笑意盈盈的蒂娜同样报之以和悦微笑对管家说道:“感谢主人家盛情相邀!”说罢,俯身将脑袋探入轿车车窗内对伺机低声叮嘱几句,说完便起身迈步帮管家一道儿将货品搬进屋里。
阿贝德正在屋中与仆人们拾掇午餐用的菜品,见管家和蒂娜领着一个陌生人回来,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是管家的朋友吗?”
不等管家回话,黑乔克放下兜囊,大步行至阿贝德跟前双手紧握她的右手亲切说道:“你就是蒂娜的母亲吧!”
这素不相识的异国人表现出的异常热情令她愕然不已,点了点头谨慎答道:“是的,我是蒂娜的母亲阿贝德,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黑乔克,是金阙国的海外归侨,与蒂娜在集市上偶然结缘,听闻二位是十方国侨民,可否允许敝人以十方国传统礼仪对您行一个庄重的贴面礼?”黑乔克激动地哽咽说道,眼中竟泛起了泪光。
对这位初次谋面的年轻人表现出的超乎常理的情感流露,阿贝德觉得既突兀又熟悉,只是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她以十方国人的待客之道微笑说道:“当然可以!”
于是,黑乔克与他双颊相触,而后托起她褶皱的右手于手背上轻轻一吻,一吻之间竟有泪珠滴落在手背,这使她更是惊诧,不禁问道:“先生何以这般激动,似与我族有深远交谊?”
黑乔克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泪花说道:“在下初见阿姨即想到了家母,触景生情有感于怀,敝人自小漂泊海外,又逢父母先后辞世,见阿姨慈祥和蔼,陡然间难掩悲伤,让阿姨见笑了。”
“原来如此,思念至亲为人之常情,年轻人为事业漂泊他乡自是别有辛酸苦楚,但若能勤恳拼搏,奋斗得事业有成,也算苦尽甘来,故先生实无须过于感伤!”说着阿贝德将黑乔克引至墙边茶几旁的椅櫈上落座,与之热情攀谈起来。
管家见青年言行得体,便放松了对他的戒备,领着几名仆人踅到后院忙自己的事去了。不一会儿蒂娜端来茶饮也加入到了谈话中。三人虽是旧识,此刻尽以化名和伪装的身份交流,却并不妨碍他们以有别于固有习惯的方式重新认识对方。在交谈中循序渐进的从有关双方身世的话题开始深入到对生活方方面面的了解。
黑乔克几次三番想从交谈中打探出别院主人的身份信息,却总能被母女二人不露声色敷衍过去,他不想破坏二人对自己的好感,见二人无意透露只得作罢。一场谈话便在彼此初见的客套和谎言中收场。
想到自己是以野营为借口和母女二人建立联系的,为了圆上自己的谎言,将一场精心布置的邂逅演绎得天衣无缝,谈话结束后他婉拒了母女二人留他用餐的邀请,坦言还会再次来访,便起身作辞。离开前,他再次向管家发出邀请,唤他到市区参观自己的企业。管家满口应承,许诺陪小姐一同赴邀。如此,他方出门登车向山林深处驶去。
一路上,他陷入了深深沉思中,关于别院真实主人的身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一切还得从前一天收到的匿名信说起。
那信中向他透露了两位赫斯家女眷的具体住址,他怀疑匿名信出自隐修士亚德莱德之手。这位神秘僧侣不但神通广大,还掌握着惊人财富,假如他能将自己从戒备森严的黑狱里救出来,当然也可以从王廷的宪兵手里把赫斯家女眷救出将军巷。这位阿德莱德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帮助自己和赫斯家呢?若仅仅为了报复十方国对金地岛的侵略行为,他是完全没必要深入城西黑狱涉险搭救自己的,也没有必要帮助赫斯家...莫非他想要对付的还有蒂利尔...?
想到此处,他豁然开朗暗忖道:“是了,蒂利尔才是始作俑者,他怎能放过这个元凶!”
“他的财富是否是来自莫里斯的资助呢?”他继续思考着:“无论如何,他都有非同寻常的能力!这点和莫里斯在商业上的表现如出一辙!”
黑乔克之所以对阿德莱德牵挂不下,是因为深信亚德莱德和莫里斯之间一定存在某些神秘的关系,经过多方打探得知莫里斯依然活跃于十方国政坛,如果无所不能的莫里斯想见自己就一定会通过亚德莱德为媒介,反之,就会像阿尔迪河驳船上一样,态度明确的加以拒绝。或许从沃娜母女口中一再试探无果多少说明了深藏幕后的大人物们(对此刻的他而言,莫里斯或亚德莱德甚至是麦尔斯都成了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对自己的态度。
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亚德莱德果真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完全可借助他人之手将母女救出而无须显露真身。如此,他又释然了许多,不再因那些或许和自己一样有着各自不得已苦衷才将真身隐藏的大人物们而困扰。想到往后的日子有赫斯家人陪伴,使自己在无趣的人世间漂泊总算有所慰藉,他感到由衷喜悦,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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