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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纳从淅沥的雨点中,晃晃悠悠起身。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刚从坠崖的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缩着肩膀,想重新一点一点找回重心。
“你已经通过考验,正式成为第四任断罪者,你手中的利刃就是最好的证明,拿着它去杀戮更多罪人吧。”缥缈的女声再次从四周传来,明明音色温和富有神性,话语的内容却在叫他杀人。
修纳惊魂未定,连忙丢掉手中的直刀。
他左顾右盼、牙齿打颤,对空气发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说话?我不是断罪者,我不会杀人的,我不会杀人……”
修纳连连摇头,缠在脸上的绷带也在剧烈的摇晃中剥落,露出略微消肿的面容。
狭窄的长廊被风雨渗透,乍现的雷霆仿若直击内心。
在这天威之下,他的表情只有自卑与懦弱。
女声久久不语,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一个身穿白色牧师袍,头戴白纱帽的女性从长廊的另一侧走出。
修纳看着她,回想起尼奥曾经要找的人,便问道:“你是……金色的头发吗?”
对方默默摘下白帽,露出一头干枯的银发。
她静静说道:“我是圣骑士提赛亚,一个本该在二十年前死去的人。那时就在这所教堂里,我身负重伤,被一位名叫莎夏的女性所救,这才残喘至今。”
“莎夏……”修纳听到这个名字后呆住了,他念着这个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记忆仿佛回到从前,“妈妈……”
“是的,我被你的母亲救助,一直藏匿在这所教堂之中。你的母亲在照顾你的同时,也为我付出许多。或许是她真的把我当做朋友,能看到朋友的身体日益恢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她从未觉得不快乐。”
提赛亚缓缓走近。
修纳听到这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忍不住流下眼泪。
他摇头说道:“她从来没有说过有关你的事,她明明……明明……”
“已经很累了……”
提赛亚解释道:“这也是她的坚持。她怕贵族会杀死我,所以对所有人隐瞒了我的存在,直到去世也未向第三个人透露。你的母亲是一位极度虔诚的信徒,同时也是位温柔慈爱的人,能得到她的信仰,主也应该倍感荣幸。”
“修纳,你的母亲对你隐瞒是不想让你卷进教廷与贵族恩怨之中,即便她是最虔诚的信徒,她也有着小小的私心,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远离一切,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只是阴差阳错下,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也许神意如此,命运如此。”
修纳一直在强忍哽咽,他的眼睛通红,眼眶里的泪水流尽,又很快形成新的晶莹。表情也已经从卑懦转变成了决毅。
他踢开脚下的断罪之刃,说道:“我会听从妈妈的话,远离这一切。”
说着,他越过提赛亚向长廊尽头走去,那里是雷恩的住所,也有一间医药室。
“修纳!你已经通过了试炼,世间除你之外再没人有资格成为断罪者,这是一项使命,是你的责任。你不想为弱者们发声了吗?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弱者也能有弱者的依靠,梦想着成为断罪者吗?”
“我说了,我会听从妈妈的话。如果妈妈让我帮助弱者,我就帮助弱者,如果妈妈让我远离一切、好好活着,那么我就会远离一切、好好活着。而现在,我要去救克丽丝。”
修纳头也不回地走开,迎面刚好撞见拐角走出的雷恩。
“修纳?你还好吗?我刚才听到长廊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雷恩依旧穿着蓝色的法师长袍,这身装束有个帽檐宽大的高尖帽,容易被人一眼认出,在外出行医的时候会很方便。
“雷恩!太好了,大厅里有个受伤严重的女孩,你赶快过去一趟。”修纳见到雷恩顿时欣喜万分,他抹掉眼泪,转身就要带雷恩过去。
在长廊的中央,提赛亚仍未离去,她就那样在寒风中默默注视着修纳。
“这位是?”雷恩问。
“她是……我母亲生前的一位朋友。”修纳为其介绍道。
“伯母您好!我们先过去一趟,待会儿再聊,不好意思。”雷恩给提赛亚打招呼,转眼去看修纳时,修纳人已经走出很远。
在长廊临近大厅入口的地方,雷恩又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卫兵。
他又问道:“这两位是?”
“来抓我的。我们动作要快一点了,等治好那个女孩我就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修纳的目光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也不再软弱,似乎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今后的打算。
“……”雷恩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走进大厅之中,烛光摇曳的场景还是那般凌乱,长椅上的少女还是那般安静。
雷恩走近,看着少女的通红的面庞,再问道:“这位又是?”
“救我的人就是她,因此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去。”修纳握紧拳头,半跪下察看克丽丝的身体状况。
修纳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她的体温一直很高,长时间陷入昏迷的样子就像濒死一样,气息也十分微弱。雷恩,你是魔法师,你一定能救她的吧?”
雷恩也看着克丽丝,他没有回答。
所谓治疗魔法,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水元素的特性才得以实现。
在四大元素中,与象征毁灭的火元素作为对立的存在,水元素具备温和、修复的力量。
所以水元素也被人们称为“治疗元素”,魔法学院每年大约有百分之二十五的毕业生会选择不加入魔法协会,而选择去做一名普通的医生。
但实际上水魔法的治疗原理与常规药物治疗有着天壤之别。
雷恩试着用精神力去深入感知克丽丝的身体状况,这是初步的诊断阶段,只有明白哪里受伤、哪里发病才能进行有效的治疗。
随着精神力对全身的感知完毕,雷恩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极不正常!她的体温过高并不是某个部位出现异常,而是由疾病感染造成的全身性发热。”
“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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