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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派乃道门中的一支,因本山位于镇江府境内茅山,故而民间俗称为茅山派。其源头可以追溯至魏晋之际的紫虚元君、南岳夫人魏华存,在元朝时归于正一道实力达到顶峰。
大明朝建立特别是靖难之役后,上清派门人深居简出行事低调,远不及同属道门如今位列八大派之一的武当派风光。不过江湖上的人都清楚,像这种传承了上千年的门派,没有人真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所以当十五年前上清派掌门师弟玄青子不明不白地死于西域时,在中原武林也引起了一翻轰动!人们在找到玄青子尸体后,发现他衣不蔽体枯瘦如柴,全身的精气都被人吸干。最后还是当时的天山派掌门张耀宗结合尸体死状,推断出玄青子是死于“情魔”万俟羽奴之手。
这万俟羽奴虽是女性,在“西域四魔”也排行末尾,但她修行的双修之法却最为阴毒,以吸取男子的阳气精元为提升功力之法!而“天魔舞”则是万俟羽奴另一项成名绝技,其为一种源自舞蹈结合了媚术的武功身法,传闻“情魔”施展这一身法时能惑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在得知玄青子的死因后,上清派可谓颜面尽失,掌门清阳真人当即亲率门下弟子远赴玉门关,打算找到万俟羽奴替师弟报仇!
然而沙海茫茫西域更是广袤无垠,加之“情魔”有意避其锋芒,即便有天山派鼎力相助仍是如大海捞针。清阳真人和门下弟子耗费数月,在天山、昆仑山间往来多次后,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铩羽而归。
两家的血仇自此结下,十年前“儒侠”李隋林逼迫“四魔”立下不入中原的血誓时,清阳真人还曾惋惜自此没了报仇的机会。
正因如此当宇文虚一行从叶尔羌来到大明后一直行事低调,尤其不敢在道门中人前显露身份,要知道碧嫣馆这位塔娜姑娘和“情魔”不仅是师徒甚至还沾亲带故,按辈分万俟羽奴算是她的姨母。可红衣女郎此来本就是为了夺魁,为此她不惜冒险将“天魔舞”容入方才的表演,正是为了惑人心智以达赢得更多彩头的目的。
只可惜被邵广元一语道破,更牵扯出十多年前那桩武林公案。这一刻白衣公子再也没了先前的从容,他双拳紧握目光阴狠地盯着邵广元。
看似潦倒中年文士全然不惧,轻抿一口腰间葫芦里的浊酒与其对视。
“此人器宇不凡,刘先生可认识?”宁王指着邵广元询问刘养正道。
刘养正叹息一声道:“回殿下他就是人称‘醉书生’的邵广元,王爷应该听过这的名字,此人年少时就被称为神童,曾于先帝朝考取过解元,可惜后来...”
“后来他拜入京城一位大儒门下,先帝在位末期那位大儒辞官隐退,邵解元也跟随师尊不再入仕。”陆天权接嘴道:“事实上我们江湖中人更喜欢称邵广元为‘醉剑’,而他那位师尊更是在朝在野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想来刘先生他们应该还是更习惯称其为‘北山先生’吧。”
宁王听罢瞳孔微缩,他当然听过邵广元的名字,不仅如此关于邵广元为何放弃仕途,他还知道更多内幕,绝不是追随师父那么简单!至于他那位师尊就更清楚不过了,当今世上能教导出邵广元这般人杰的,除了“北儒”外还有哪个?
正值邵广元与宇文虚二人对峙,宁王心念及此眼珠一转当即朗声道:“二位还请给小王一个薄面,不要伤了和气,以免在此风雅之地大煞风景!”
宁王的面子自然没人敢不卖,二人各自收拢了气息,邵广元开口道:“殿下有所不知,非是在下有意要捣乱,只因这位红衣姑娘所使的媚术实在太过危险。您有陆帮主神功相护或许感受不到,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吹奏师尊所传《清平调》,在场除了少数几人外今晚过后都会变成没有心智的行尸走肉!”
“危言耸听!”宇文虚道:“方才塔娜所跳是我们家乡的舞蹈,只有在重大的喜庆节日才会跳出。美丽的舞蹈本就有吸引人特质,先前那位汉人女子弹奏的乐曲引来了百鸟,你怎不说是施展了妖术?”
“放你娘的狗臭屁!”却是朱寿破口大骂道:“白皮蛤蟆你莫在这血口喷人,清幽就算施法那也是仙术,只有你这臭蛤蟆精才会使妖术!”
众人听他骂的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毒公子脸色铁青但他不愿再多树敌,只得装作不见道:“尊敬的王爷!小人久闻大明是礼仪之邦,我们远道而来正是因为向往中原风貌,如今这般区别对待,难道就是贵国的礼仪之道吗?”
“这...”宇文虚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宁王又向来注重声名,事关国体自是不愿丢了面子。他斟酌片刻后道:“阁下的话看似不错,实则以偏概全。大明虽是礼仪之邦,但我们的礼只会给友善的朋友,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阁下刚才说了许多可有一个问题你始终回避,这位塔娜姑娘所跳之舞的源头,似乎不怎么受人欢迎吧!”
的确不论宇文虚如何狡辩,塔娜是万俟羽奴传人这点无法否认。白衣公子皱起了眉头正思考着怎么争辩,却听邵广元开口道:“王爷所言极是!想当初‘四魔’东进,中原武林深受其害,若非最后败于家师之手,被逼立誓永不入中原,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这‘天魔舞’之祸!”
宇文虚闻言大惊看着邵广元心道:“这人居然是李隋林的弟子!待此间事了,必须马上和公主离开中原,不然真让他找来上清派的牛鼻子,可就麻烦了!”
这时又听宁王道:“不过你们远来是客,我大明也不好太过苛责,不如大家各退一步互不追究,咱们接着谈风弄月,陆先生您看怎么样?”
“殿下胸襟宽广,小人佩服!”陆天权先是一阵恭维,接着对邵广元道:“邵解元令师当年跟‘情魔’等人立下的誓约,好像没有说牵连其传人。难得王爷今天兴致不错,就不要再纠结江湖上一些旧怨了。”
邵广元听罢沉默半晌最后道:“既然宁王殿下开了金口,在下一介草民自然没什么可说。”
“那好此事作罢,还请这位公子带塔娜姑娘下去休息!”宁王听出邵广元心有不服,可他没有在意而是对白衣公子道。
“多谢王爷宽厚体谅!”宇文虚躬身一礼后便牵走了红衣女郎,二人路过邵广元、朱寿一侧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面露挑衅之色。
邵广元不为所动,朱寿却被气得不轻,张永怕他闹出什么动静赶忙劝慰道:“主子这里鱼龙混杂,老奴不便出手,您...”
朱寿一摆手轻声道:“老张你看我是那么个没城府的人吗?我只是觉得咱们这位宁王还真是个墙头草,左右逢源哪边都不得罪,你说他这般礼贤下士是做给谁看?”
张永心中咯噔一响,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回话,朱寿看了眼老仆道:“你别紧张,只是前段时间刘瑾的人一直在我面前吹捧宁王如何贤良恭顺,有些好奇罢了。”
“刘瑾的人替宁王说过好话!”张永闻言又看了眼不远处坐在一起谈笑的宁王、陆天权二人,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不过此刻情况微妙自然还是回去后再找机会禀明。
“今次花榜参选的各院美人都已登台献艺,还请诸位待会进到内院,将方才王府护卫交到手中彩娟投给心中花魁人选!”姜怀芸起身拍手道。
“好!”众人高声称赞,不管初衷为何,宁王这次插手将甄选花魁的权利从教坊司夺到众看客手中,确实让这些平日里游手好闲流连花街酒巷之辈都来了兴致!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涌向内院,好在宁王手下带来不少兵士,才不至于乱了秩序。
西侧看台处胡奎和邻座处的宇文虚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微微颔首,胡奎看着人群心中暗自得意。
原来他早在几个月前就得到消息,此番花榜宁王有意采用票选的方式重选花魁!
在场多是商人,凭他胡奎在金陵商界的人脉,想要包揽前三在胡大老爷看来不在话下。就在刚才他已经和宇文虚做出了交易,保证由他们两家包揽魁首和榜眼!
这也是宇文虚先前同萧重云打赌时底气所在,不单是因天魔舞这一张底牌。
“老屈之前你找我商谈的举债之事,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同意降息三成,只不过你现在手上这条彩娟可得看清楚了投。”胡奎对着身旁的云良阁阁主屈邵阳道,本以为对方听这话会欣喜若狂对其感恩戴德,哪知屈邵阳神色躲闪道:“这...胡老爷有所不知,我那云良阁最近又周转了过来,已经不打算在您老的钱庄借债了,没什么事兄弟我先进内院看看去了...”
胡奎闻言眉尖微蹙,在商海几经沉浮养成的敏锐意识,很快让他注意到老朋友的不对劲。
“奇怪了?几日前屈老鬼还上门求我借债, 当时在我面前哭爹喊娘几乎要下跪,怎么转眼不见腰杆儿就挺直了?”胡奎自语道。
等他回过味来,发现周边已是空无一人,大伙儿都奔向内院给心仪的姑娘投彩娟去了。往日里无论他出现在何处,金陵商圈里的人们总是众星拱月般将其围在中央。虽说今日有宁王在场,自己算不得尊贵,可被人这般冷落,从发迹以来还是头遭!
眼前景象宛若一道阴云弥漫胡奎心头,他敏锐的感知到风向变了!
韩彦跟在人群末尾进到内院,几乎是最后进来的几人之一。只见院内各大青楼的头牌纷纷站作一行,她们手中各抱着一只锦盒想来是用以盛放彩娟。此情此景让韩彦不知为何想起幼时为教自己骑马,父亲带着自己去马场挑选小马时的场景,进而想到“瘦马”一词顿感心中一阵烦闷。
“秋月也好她们也罢,虽看似风光其实也不过是群可怜人罢了!”韩彦心有所感,抬眼望见不远处的唐清幽又自嘲道:“对了,还有她是个例外...”
与笑容满面极力展现亲和姿态的其他女子不同,唐清幽如往常一般神情冷漠,她双手松垮的垂在身前托着那方锦盒,仿佛里面放着不是决定她花魁地位的彩娟而是一盒糖葫芦。
韩彦将彩娟投入盒顶上的小孔,唐清幽略一欠身在外人看来像是在鞠躬致谢,实际上在靠近的一刻唐清幽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对韩彦道:“你从这出去后可自己先回,我和邓妈妈还有其它要事,记得明日午时来这里看榜。”韩彦微微点头接着转身随众人离开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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