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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枪，是好枪！”
在运输卡车上，辅助军的战士们摩挲着手上的新枪，像是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一般，光滑而温暖。“柯将军把天兵自用的枪给我们了，真是菩萨心肠！”一个战士笑得说道，“咱们的铠甲和天兵也差不了多少了！”“你们说这个瞄准镜咋那么神奇。”另一个战士说道，“清楚，有红点，还能夜视！比联盟那垃圾准星好了不知多少。”
“认真点，小伙子们！”凌有德大喊道，他坐在一辆防弹车的副驾驶位上，显然心情不错，“我们的任务是把装备送上前线给天兵，不能有差池！”“大人，您是总兵啊，怎么还和我们一块。”一个战士问道，其他人也对此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柯将军也和我提过这事，他说我可以在后方指挥。”凌有德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这不放心不下你们吗？所以就和你们一块。”
“有凌大人做上司，是小人上辈子积的德。”一个瘦小的战士说道。“别，柯将军说了，我们是平等的，别来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凌有德义正言辞的说道，“时代变了，我们也是人了！”“大人，打完这一仗我们能退休吗？”一个有些年纪的战士问道，“咱出来当兵就是为了糊口，现在天兵也来了，日子也好起来了，我想回去照顾俺母亲。”
凌有德愣了一下，一种孤独感包裹了他。“行，打完这一票想回家的，回去我就和柯大人说。”凌有德说道，“有家人…那总归是有根的…”
“轰！”远方的炮火打断了大家的欢乐时光，天马的尖啸也若隐若现。大家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他们接近战区了。地平线上能隐约看见浮空船和天马军团。“战备模式。”凌有德下达命令，他拿起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战况，打开无线电准备和前线对接。
“不对，有问题。”凌有德下意识的抬起手，示意车队停下，“根据浮空轮的作战高度，我们离他们应该有5千米，理论上爆炸声音应该过14秒传过来，但是实际上只用了10秒，我们的周围的空间被扭曲了！”“大人，无线电被干扰，法术通讯也被阻断！”“糟了，遇到硬茬。”凌有德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放出了高塔术士？”
“安放法术抑制桩！”凌有德深吸一口气，车队停了下来，战士们紧张的取下设备，固定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全体上穿魔弹。”“高塔术士？山里修行的那群怪物？”司机的语气有些颤抖。“没错，搞不好还身经百战。”凌有德咬着下唇，内战的感觉又回来了，“高塔术士…真下血本了。”
战士们小心翼翼举起盾牌，枪口对准这片神秘的森林。刹那间，天地变色，正午的太阳变成悬挂在夜空的血月，周围一片红雾，树木枯萎，蝙蝠翻飞，远处传来的狼嚎似乎在昭告死亡。
辅助军的战士们在颤抖着，但是他们还是展开了防守队列，30毫米的重机枪和特制的陆地防空系统将炮口对准森林深处。血色迷雾中传来呐喊，数百名身着重甲的剑客御剑飞行，朝着阵线扎来。“怎么是白家的部队？”凌有德的心里泛起了嘀咕。那些剑客们灵活的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手中的剑变幻莫测，剑气和剑雨猛烈的冲击辅助军的防线，但依托着帝国给予的法术抑制桩和各种机枪，那些剑客一旦接近防线就会被粉碎。但还没完，中央军的炮火穿过雾气，沉重的战车顶着火炮跌跌撞撞的向防线发动第二轮攻击，这些战车装满着火药，爆炸的蘑菇云遮蔽了视线，几辆战车冲破了火力网，在防线了爆炸，冲击波摧毁了附近的事物。
“法术抑制桩被损坏！聚光灯集中缺口，高塔术士会通过影子移动！”凌有德判断出敌人的目标，但是为时已晚。高塔术士宛若鬼魅般游走于阵列之中，被袭击的战士只能感觉莫名的恐惧，随后一个人影从地面跳出，还没看清面孔就人头落地，他们宛若鱼，而这无边的黑暗就是河流。
“阵线收缩，预备队守住供能车！所有人尽可能的躲进装甲车辆内，外围防线的战士用移动的法术抑制棒顶住。”凌有德的大脑冷静了下来。法术抑制桩都是通过线路连接，能量来源则是运输队的特制供能车，一旦被毁，一个范围内的运输队将彻底暴露在法术的威胁之下。聚光灯点亮了周围的空间，任何影子都会被破魔弹所攻击。虽然不知道高塔术士的规模，但是战局被暂时的稳住了。
“嗡嗡嗡。”血红的天空像是海浪般波动，整个世界都仿佛在震动，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浮空船！”一个士兵惊叫道，在血色迷雾里，在血月光芒下，几艘浮空船露出了自己的一角。“砰！砰！砰！”天空传来沉闷的响声，数十个空降仓宛若流星般划过天际，防空炮紧急开火，但是一旦离开法术抑制桩的范围后，那些铜弹的速度快速降低，弹道也出现偏差。在辅助军的炮兵调整过来之前，十几个空降仓砸到地面，每个仓里面出来五个全副武装的重甲战士。与此同时，血雾深处的，更多的军队呼啸而来，中央军的火器使用者，白家的重甲剑客，凌家的天马骑兵，他们的身上闪烁着红光，宛若一把把铁锤砸在防线上。
情况已经万分危急，凌有德也顾不上安危，他抄起步枪，带着亲兵奔向了最近的供能车。几个空降仓砸在附近，辅助军和贵族兵激烈的交火，但这些贵族兵显然更有经验，阵线正在被突破。
“瞄准盾兵后侧，开炮！”几枚火箭弹在贵族兵的阵地里爆炸，凌有德左手持盾，右手举着突击步枪冲入敌阵。在这种军官冲锋的精神感召下，阵地上的辅助军发起了冲锋，贵族兵溃退，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敌人的攻势好像变缓了…茫然中，凌有德环顾四周，爆炸和火焰像是幻灯片一样徐徐展开。是不是刚才的爆炸把他的听觉给干扰了…凌有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转过身去，一个鬼魅的身影站在供能车旁边。镀银的铁桶头盔，沾满血迹的披风，还有那黑洞洞的T型透视口。
很突兀，又很自然，像冰雪世界中突兀矗立的枯萎之树，只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凌有德大喊着，只是他听不到自己在喊什么，但是他举起了枪，可是已经晚了。那个高塔术士穿过铁皮，把手伸进了供能车的蓄能电池部分。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凌有德透过那个T型透视口，能看到笑容。
白光吞噬一切。
……
凌有德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但又陌生的天花板。“这是哪儿？”凌有德猛地爬起，“我不是在…打仗吗？”他掐着自己的脸，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但是之前的记忆过于真实，星汉帝国，世界尽头外的敌人，背叛…“哈哈，都是梦…”凌有德笑着，“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凌有德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远处的宫殿意味着这是联盟的中心埃兰，宫殿的中央矗立着凌千愁的雕像，一个佩剑持枪的男人，目光眺望着西方。“这是真实的吗？”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这久违美好让他感觉到有些不适应。
“大人，凌盟主召见您。”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恩主…”凌有德的瞳孔急剧收缩，他喘着粗气，泪水充盈着他的眼眶，“他不是…”“盟主一直好好的啊？”侍从有些奇怪，“您这是怎么了？”“没事…没事…”凌有德抹去了泪光，他站了起来，尽量沉稳的说道，“请带我去见盟主大人。”
侍从带着凌有德穿过走廊，贵族官员和寒门官员谈笑风生，不同阶级的人自由的相爱。阳光给这些温馨的场面镀上了一层神圣。凌有德呆呆的看着沿途的一切，他被这和谐的景象陶醉了。经历过盟主之死后那噩梦的三年，凌有德已经很久没看见希望了，而眼前的景色是他矢志不渝的目标，是二十年前凌千愁给他们的承诺。
“微臣叩见盟主大人！”凌有德踏入大殿，看着他的恩主批阅文件，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了掩饰，他给盟主行了个大礼。“说好了移风易俗呢，你还来这套。”凌千愁笑着说道，“快起来吧。”
“你在战场上瘦了重伤，又昏迷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是苦了你了。”凌千愁的笑容在凌有德看来就像太阳般温暖。“大人，战争怎么样了？”凌有德小心翼翼的问道。“叶家和欧阳家被击败了，现在联盟正式成为一个国家了。”凌千愁展示了他批阅的文件，“我们成功了。”
凌有德看着天花板，强忍住了泪水。“真的是，我不是小孩子啊…”凌有德在心里骂道，但是他确实太感动了。
“我打算任命一个机构，我想把它称呼为内阁，接下来的目标是重点治理联盟内部。”凌千愁说道，“我的名单里有你。”“大人，微臣有一个问题。”凌有德说道，“那些前朝勋贵，您是怎么处理的？”“剥夺权力，当个闲散王爷。”凌千愁平淡的回答道，“工业革命还不到质变的程度，我们还需要他们。”“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反击曙光联盟？”凌有德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这一阶段的重点是恢复国内元气。”凌千愁笑着说道，“大家也打累了，我儿子两年没见我了，我也得尽一下父亲的责任。”“长子才是次子？”“我就一个儿子。”凌千愁的表情凝固了，“你今天怎么了？”
“果然是个梦…”凌有德低下了头，盯着光洁的地板，“这是帝国天兵那边喜欢用的瓷砖，幻术的话，你把我的记忆素材库弄混乱了，高塔术士。”“你在说什么？”“凌千愁”站了起来，表情上满是不解。“你这畜生。”凌有德抄起板凳向“凌千愁”砸过去，后者褪去了伪装，变成一团黑影，“你TM居然敢模仿恩主！”“我有点疑惑，这不是你们中央军普遍给凌千愁贴的标签吗？”黑影说道，“我哪里露馅了？”“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怀念恩主吗？有一个原因是，恩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野心家。”凌有德咆哮着，“在他身上我们能看见未来！我们的恩主是雄才大略的征服者，是屠灭了五个大家族的毁灭者，不是你想象中歪歪扭扭的什么狗屁‘仁君’！ｃ”
“还有一点，恩主有两个儿子。”凌有德笑了笑，他的嘴角抽搐着，眼神里喷射着怒火。黑影呆住了，他也没想到有如此劲爆的消息，回过神来的时候，凌有德已经咬断了他的舌头。
“你为什么不留下了，这是你想要的王国，你可以安度一生！”黑影质问道。凌有德摇了摇头，他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
……
凌有德睁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是血月下的猩红，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站了起来，确认了手枪还有子弹。眼前的高塔术士已经奄奄一息，他用供能车的电能超载了自己的肉体，局部范围内把所有人送入了“美好的世界”。
“我很想知道，你的那句话是什么？”高塔术士的声音十分嘶哑，他引以为傲的银甲也已经在高压电下变黑。“恩主愿意抛弃他的荣华富贵，和我们这些贱人造反。”凌有德笑着说道，把枪对准术士，“我也愿意放弃这一切，完成恩主的遗愿。”高塔术士点了点头，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凌千愁死后的凌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有德顿了顿，随后长叹一口气，伴随着枪响，所有人的美梦都破碎了，该面对残酷的战场了。
“我也想知道。”凌有德眺望着远方，帝国的战机已经来了，数十枚法术抑制炸弹打破了血月，蓝色的天空再次出现在人们的头顶。
“傅核义，凌千岱，何其正，你们当年干了什么？”凌有德喃喃自语道，他恍惚想起，现在的联盟盟主傅核义是他隔壁村子的平民，也是凌千愁曾经最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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