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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明白敌人在想什么了。”
杨素文站在卡车的末尾，突击步枪瞄准着渐行渐远的防线，夜视镜下，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敌军已经包围了那些废弃的装备。“我感觉，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我们这些装备。”杨素文看着敌军的人数说道，“不然他们这个规模，强攻早就把我们冲垮了。”“指挥部也是那么想的。”车长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来，“但是我偏向于指挥官的保存实力。”
远处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传来，敌人终于展示出他们应有的凶狠。杨素文举起枪口，短促的枪声后，几匹天马坠地。但是剧烈的摇晃使得杨素文没站稳，他一个踉跄撞在了栏杆上。“哎哟。”伤员的呻吟从他的身后传来，借助着后方爆炸的火光，杨素文才看清那些伤员的情况，有的脸上开花，有的胸部中弹，还有一些已经截肢，在刚才的撞击中，伤口又再次流血。
“我们能回去的，回去后总督大人会养我们的。”杨素文说着，把那些伤员扶正。“就算回去了，也废了。”一个失去双腿的战士说道，他的脸上布满着灰尘。“疼…疼…”另一个战士说道，他的脸被纱布包着，组织液和血液混合的浸湿了纱布，听说是被烧伤了。
绝望弥漫着这片车厢，但是杨素文却无法反驳，他们似乎已经被放弃了。
“大家，相信我们，我们的车长是打满第一次大陆战争的狠人，相信他能带我们出去，让大家活着见到自己的家人！”杨素文喊道，“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活下来，活着才有一切！”
“各位，我其实叫耿猛，当年和西北英雄刘承东一个车组的。”车长的声音从车载广播里传来，“相信我们。”
“刘承东？”战士们的眼神亮堂了起来，作为一代西北传奇，一辆坦克打穿安阳帝国防线的事迹早已刻入了每一个西北军人的心中。“乖乖…”杨素文此刻也惊得合不上下巴，他从没想过这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竟然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去，他在一瞬间理解了为什么车长如此低调。
见过顶级的勇士后，才能感觉自己的平凡。
“还能战斗的，我这边有枪。”杨素文喊道，几个腿部受伤的战士伸出了手，接过了那些枪械，他们坐到了汽车边缘，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外面的血月。“省着点子弹！”杨素文喊道。“别看不起我们。”一个战士说道，就在刚才他还郁郁寡欢，话音未落，欢呼的口哨声从他嘴里响起，“一发入魂。”
“十个。”杨素文短促的射击再次让一个天马骑兵陨落，激昂的情绪传遍整个小队，但杨素文并不那么想，因为此刻弹药储备捉襟见肘，敌人的数量恐怕远比子弹的数量要高。
明媚的阳光突然铺满大地，血月被蓝天所取代，这些很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战士此刻都眯起了眼睛，大地震颤着，敌人趁着这个间隙发动了大规模炮击，但是情况显然更糟，指挥部的电文如同潮水般涌入公共频道，内容都是大体一致的。
“指挥部陷落！指挥部陷落！请各单位朝华阴府或者和平卫转移！”
“别分神！”杨素文果断的打碎了车载广播，但是士气已经不可避免的崩溃，那些刚才还乐观无比的战士们，不少已经陷入了崩溃之中。有一个战士扔掉了枪械，头埋在膝盖上，也有人大骂柯步远和中部大区的不作为。“只要撤回华阴府，一切就会好起来的！”杨素文站在车的末端，大声的说道。
他没想到，这救了他的命。
从杨素文的视角来看，先是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狭小的车窗，随后是剧烈的震动，一切都在脱离重力的束缚，那些还在抵抗的战士和重伤的伤员都飞了起来，弹片击穿了装甲，在车内飞舞，下一秒视角转向了蓝天白云，微风拂过脸颊，杨素文漂浮在半空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回到了他的童年。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但好在背后是潮湿的泥土，不然他也难以活下来。
杨素文呆滞的看着湛蓝的天空，微风拂面，有几只鸟飞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车长！装填手！”杨素文跳了起来，像一头发疯的野牛般冲向那辆侧翻的运输车。刚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尸体。杨素文嚎叫着，用力扒开扭曲的金属结构：“有人吗？活着吗？”但是迎接他的是烧焦的尸体，血和铁的味道交融着，冲击着他的大脑。杨素文抹了一把眼泪，他踉踉跄跄的朝着驾驶室走去，因为炸弹是在车后方爆炸，因此驾驶室的损伤并没有那么大。“车长！装填手！”杨素文大喊着，他扒开车门，把奄奄一息的二人拖了出来。“醒醒啊！”杨素文的语气里有着哭腔，他疯狂的给二人做心肺复苏，但是装填手的身体已经冰凉了。“别白费力气了。”车长睁开了眼睛，一片碎玻璃扎入了他的眼睛，“这是我的报应。”“哪有什么报应，您是大英雄，您应该活下来！”杨素文哭着说道。“呵，英雄？”车长笑了笑，血从他的嘴角流出，“刘承东受伤的时候，周围都是安阳人，我害怕，所以我逃了，刘承东本不应该死在那儿…这是报应…报应…”车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随着一声叹息，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啊！啊啊啊！”杨素文嚎得很凄惨，当年默契的三人组合，就他活了下来。“该死的土著佬！”杨素文抄起枪支，朝着靠近的敌人士兵疯狂开火，“这是车长的，这是装填手的！”愤怒使得弹药很快就用完了，他扣着扳机，但是已经没有子弹了。杨素文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这是他从没用过的一把枪，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他把枪口抵在了下巴上。
“我是帝国的精锐，是刘总督的手下，我不能为帝国和总督大人丢脸！”杨素文喃喃自语道，但是他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照顾好我的妻儿，让我的妻子嫁个好人家吧。”装填手的声音回响在他的脑海。泪水从杨素文的眼角流下来，他跪在地上，手枪徒劳的扔在一旁。“我还是那么软弱…”杨素文瘫在地上喃喃自语道，然后他感觉脑袋被重击，黑暗重新占据了他的视野。
在黑暗吞噬一切前，他感觉自己被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气。
“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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