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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7月25日、中大陆、星耀联盟、华阴府
“二叔，救我！”
凌千岱还能想起那个夜晚，月色之下，一个身披斗篷的少年在城门下无助的喊着，他的身上沾满血污，他的盔甲伤痕累累，他的手下十不存一，远方的追兵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二叔，救救我！”少年无助的喊着，“父亲死了，他们想杀了我！”
凌千岱默然，他已经知道了凌千愁的死讯，以及傅核义发来的命令。凌千岱看着那轮明月，他掌握着凌家的半壁江山，他的盟友何其正更是远东总督，要打内战并非不行。
但是…凌千愁都死了，他们能做到吗？如果欧阳家和叶家介入，他们能保证胜算吗？
“大人？”手下的眼神中有些动摇。凌千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凌千愁都死了，我们又能如何呢？”
仿佛上天都看不下去这场悲剧，乌云遮蔽了明月，只有少年的咒骂回荡在天地之间，随后在箭雨中消失。
……
“这次战役，是我们尊敬的徐副主席指挥的，向大人敬酒！”
“干！”兴奋的战士们围在篝火旁，他们的眼睛里跳动着火苗，手上的酒水倒映着光芒。“向何大人！凌大人！赵大人！叶大人和欧阳大人！敬酒！”高亢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干杯！干杯！干杯！”欢呼声震耳欲聋，整个华阴府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这群瓜娃子…嗝…真能喝…”凌千岱摇摇晃晃的走上城楼，晚风吹过，他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酒也醒了些许，“真冷啊…”他抬起头，看着一轮明月斜挂在天边，月色下赫然站着一个人，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剑柄上，但仔细看去，却是个熟人。
“胜利了，我们赢了，你们看不到了。”那人端起一碗酒，“谢谢你们，这杯我敬你们。”说罢，那人把酒洒在了城墙外面，月光照在那白瓷杯上，仿佛那些逝者回应了他的敬意。
“你这是？”凌千岱收起了酒后的洒脱，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何家的一个传统。”何彬玮看着远方的那片战场，就在几天前，那里是本土军队与敌军装甲兵血战的绞肉机，如今只是一片荒地，遍地的废铁和密布的弹坑是战争存在的证明，“他们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他们的死换来了我们的生，我不能忘记他们。”
凌千岱倚靠在城墙上，他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坦克和火炮的残骸在月亮下倒映着凄冷的光，淡淡的雾气弥散在黑土地上，仿佛是那些不甘的魂魄在游荡。“我还能记得，你父亲当年也喜欢这样。”凌千岱的眼前浮现出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大战过后，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在城楼上，给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敬酒。当时我们还笑他是‘形式主义’，后来才知道，这是他们的风俗。”“站在城楼上，给死者一杯胜利的美酒。”何彬玮喃喃自语道。“对，我很喜欢这个解释。”凌千岱眯着眼睛打量着何彬玮，“你是你父亲那么多儿子中，最像他的一个。”
“我很崇拜我的父亲，或者说是当年和父亲一起打天下的那些人。”何彬玮低下了头，“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气质，他们有梦想，也有实现梦想的动力。虽然他们失败了，但是他们起码愿意去做。”
凌千岱沉默了，他看着身后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战士，再看看前方的战场。“我谢谢你，你在这场战争中救了我两次，不然我这个糟老头子就得去见我的哥哥了。”凌千岱叹了口气，“孩子，你是个好人，但是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天纵奇才如我兄长，也顶不住战场上自己人的冷枪。”
“我们谁比得上凌千愁呢？凌千愁都失败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起码能让这个世界恢复它本来的秩序。”何彬玮叹了口气，“前辈，凌盟主的心血不能被白费，他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的长子不能被冤屈的抹去。”
凌千岱沉默了，3年前的一个月夜，也是在城墙之上，他坐视凌千愁的长子被叛军射杀，但他和何其正的妥协换来的确实打压，支持凌千愁的人或发配至边疆，或被实际上孤立，何其正被剥夺了远东总督的职位，变成了区区总兵，而自己更是…”
若再有一次机会，我会怎么选？
“你打算怎么做？”凌千岱试探性的问道。何彬玮的语气则充满了尊敬：“前辈在凌家本土备受排挤，族人甚至被剥夺了联姻权利。我会奏请埃兰，让前辈那一系的人迁到远东。”“他们会答应吗？”“决定权不在埃兰，而在大洋彼岸。”何彬玮眯起眼睛，看着远方的雾气，“只要敌人还在远东一天，哪怕是为了军事，都有足够的理由来开垦这片荒地…”
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何彬玮和凌千岱警惕的看着对方一眼，拉开了距离，但随即打消了疑虑。“看月亮啊。”赵念慈拿着酒杯走了上来，通红的脸颊说明了她的状态。“见过赵家家主。”何彬玮恭敬的作揖。
“你这人那么死板吗？”赵念慈的话语让何彬玮一愣，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凌千岱，后者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少女。“这样啊…”凌千岱喃喃自语道，“真像啊…”“UU看书 ｗww．ｕukanshu.coｍ嗯？”何彬玮此刻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再次谢过赵家家主，您释放的战俘在战役中起了关键作用。”何彬玮硬着头皮说道。
“哎，没一点幽默细胞。”赵念慈又喝了一口酒，她看起来十分放松，和战场上那严肃的样子截然不同，“我就是逃酒的，哎，那些人太能喝了。”“你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何彬玮试探的说道。“不然呢，天天那么紧绷哪活得下去，我又不像我父亲那样，把自己活活累死。”赵念慈又喝了一口酒，但是她的语气阴沉了下来，“是啊，父亲，何必呢？活着不好吗？”
“赵家家主有什么打算吗？”凌千岱开口了。“听盟主的，他老人家希望我呆在这边，那我就呆在这边。”赵念慈叹了口气，“其实，在这边也挺好的，就是琢磨着怎么杀人，回去就没那么轻松咯…”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打一辈子。”赵念慈喃喃自语道。何彬玮和凌千岱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月光给后者披上了一层银光，仿佛地狱来的杀手。一阵微风吹过，何彬玮感觉背后发凉，本就不多的酒劲早已烟消云散。“我最擅长的就是砍人。”赵念慈转过头来，月光下她的面庞显得异常的白，“我挺喜欢这儿的。”
“那么，我们可以留在这儿。”何彬玮笃定的说道，“这片大地不会缺少战争的。”“我说的不算。”赵念慈淡淡的说道。“但是有一个人能说的算。”何彬玮的目光转向了城楼下的篝火，一个军官游离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欢呼的士兵。
“徐副主席就是最大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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