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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明月当空，海浪拍打着海滩，舰队的舰岛高耸，宛若一个个灯塔。
曾几何时，凌有德真心相信，柯步远为首的中部军队，能替凌千愁实现他的遗愿。帝国其他的部队是污浊的，但起码柯步远的那批人是真心的。但经历了和平卫大撤退后，他变得有些不确定了。谢璞泽是柯步远一手带出来的将领，但是依旧在潜意识里看不起辅助军，视之为可以抛弃的累赘。
那么，柯步远真的有能力帮助他实现这个梦想吗？
凌有德看着停靠在港口的艨艟巨舰，上面灯火通明，恍惚间，他感觉这就像帝国可能的现实——中部大区那些寒门出身的灯火，在黑暗的海面上孤立无援。
“大人，船还有一小时就要开了！”一个辅助军的战士跑来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毕竟他就要和凌有德一块前往梦寐以求的星汉帝国了，“柯大人让您快点收拾行李，柯大人赏识您，特批让您住在头等舱。”
“多谢柯大人。”凌有德寄出了一抹笑，“我没什么行李…也许确实有，等我一会。”“是，大人！”战士敬了个礼，目送凌有德走远。
凌有德慢慢的走上山坡，整片军港尽收眼底，大部分地方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一些铁皮箱子和巍峨的军舰，还有灯火。因为帝国的指挥中心设在远眺湾，瞭望港的总兵大营疏于打理，草有些茂密了，它们肆意生长着，挤占着道路，那些石砖缝隙也被植物占领。凌有德突然想起一句话，他从一本书上看来的。
“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吱。”门开了，轴承因雨季而锈蚀，红漆从门上剥落。冷月给萧瑟的庭院镀上了一层凄清，杂草在晚风中摇曳着，仿佛在欢迎着主人的回来。
他在这里呆了三年，但是离开了三个月就恍若隔世。凌有德的眼里浮现出往日的盛况，卫兵在庭院里谈天说地，书吏们匆忙的传阅文件，自己闲来无事也会在这儿的小园林里培育植物。
而现在，只有那些杂草和月光。
凌有德往内部走去，地板上满是灰尘和碎叶，原本工整的办公室已经变得破败不堪，昔日机密的文件变成了废纸，他拿起几张，其中的内容令他哑然失笑——当年他如临大敌的内容，如今看来真是不值一提。
更深处是秘书和卫兵的驻地，也有会议室。凌有德努力的回忆着当年总兵府里的那些人，他们有几个有了好下场？卫兵是跟着白家人逃了，然后死于军舰爆炸。书吏里面有的死在炮火里，有的自杀了，倒是还有一个留在辅助军里…凌有德晃了晃脑袋，他发现他已经想不起来更多的了。
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比那三年发生的所有事加起来才多。
“ｗwｗ.uukanshu．ｃom吱呀。”凌有德推开了最深处的那扇门，这是他的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办公室的情况显得格外不错，除了多了一些灰尘，其余都没变。紧闭的门窗，叠好的被子，尘封的柜橱，还有…那副画像。
月色刚好能照亮凌千愁的画像，浓重的黑眼圈此刻蒙上了一层阴霾，像是指责凌有德的背叛，但又好像在怜悯他的遭遇。画像前的三柱香还在，氤氲的香气似乎还没散去。
凌有德还能想起，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也在凌千愁的画像前祈祷，随后他开启了波澜起伏的三个月，然后三个月后的今天，他又回到了这里，准备迎接新的命运。
“恩主，我要去海的那边看看了，我要看看帝国是怎么样的，学习长处然后回来。”凌有德喃喃自语道，“您的遗愿，只有我们的人才能实现，那些洋人只是外人罢了。”
说罢，凌有德拿起了一块丝巾，擦去了玻璃上的灰尘，随后轻轻的把画像从墙上拿下来。“恩主，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我也希望让您看看海的那边是怎样的。”
……
战士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凌有德。“大人，您的行李打包完了？”战士喊道，“还有半个小时船就开了。”但当他看清凌有德手上拿的东西，战士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疑惑。“这是？”战士看着画像上的人，语气低沉了下来，“凌千愁大人…”“这是我们的图腾。”凌有德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不能忘本。”
海风吹拂着大海，海浪拍打着沙滩，山峦默默的看着一切，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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