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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行为背后的真正目的,这也构成了我们人生中绝大多数的烦恼,但太多时候还是不得不被牵着走,并且走了很远很远。忽然有一刻你终于醒悟,但太多时候,我们还是望不到彼岸。
一路上,我们都会丢失很多东西,好或坏的,容易或艰难,有意识或无意识,也许未来我们还能找回,就像人生常有的久别重逢,但当其时我们不敢指望,以为所有失去将会终生不见。
在那个惊魂甫定的时刻,我们面面相觑,我们三个的脸都异常苍白,甚至班花那张油画般的脸,也似乎被一把大尺寸的刷子粗暴地抹去了色彩。三人?不对!怎么是三个?应该是四个人:我,渣男、班花和暗恋,可是暗恋在哪?暗恋不见了!
四下除了我们三个,室内空无一人。这是一家自助咖啡厅,投币自选。我和班花先选了咖啡,而渣男和暗恋去选点心,我记得在我们前面,取咖啡还有两个人,不过他们都没有在里面停留,取过咖啡就走到了外面。
不过我的咖啡已洒了,甚至杯底竟没有一丝残留—是干的。班花放在桌上的杯子已不知去向,那片绣花的桌布上只伏着一层薄薄的土。渣男依旧是两手空空,他的选择苦难症犯救了他,即便当初选了,估计此刻也是啥也不剩,不过眼下的最大问题是:暗恋去哪了?渣男说,本来暗恋在他的后面,不知为什么一股力量把他推向我,之后就看到我的眼睛。
暗恋去哪了?我们三个前后艰难地走出咖啡厅,可能腿还有些软,当然地面还在不停地震颤。外面阳光极好,岸上也就是广场的环岛上依然车水马龙,没有一丝灾难的迹象和停顿。我们走出船舱,站在码头再回头眺望,可是转瞬间,那艏游艇似乎一下小到原来的1/3并且似乎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我们确信游艇上已经无人,那么暗恋在哪里?
这样说着,我们的眼睛开始在船舷上搜寻,相对那艏游艇,我们此时就像是三个巨人在俯瞰一艏小舢板,前后左右很容易一览无余:就在另一面船舷的后部,卧着一只全身浅灰的猫,头伏在两爪之间,不经意慵懒地斜睨着我们。随着船体逐渐缩小,它反而变得越发高大,并且没有一丝慌张,游艇终于变得和它的体量差不多大小,这时它竟轻轻一跃,无声地跳到岸上。与此同时游船已变得只有一颗篮球大小,突然伴着一声尖锐的呼哨,船体迅速缩小到如一枚硬币,之后似乎左右微微地晃动了两下,随即消失不见,而就在同时,灰猫转过头,沿着岸边的条石,向远处敏捷地跑远了。
一路走来,我们总会丢失很多东西,一些是小物件、一些则是某些情感,另一些则是某些人。小物件可以不去管它,但有些情感和人却不能—得与失,你总要探个究竟。
暗恋不见了,我认为她变成了那只灰猫,因为我清楚地看到那只猫的脸上也带着和她一样浅浅的笑容。对,她就是带着这样的微笑跑远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变成一只猫?而她此时此刻又在哪?渣男反对我的想法:绝对无法想象人会变成一只猫!这时班花说:不过这也许是出自她的自愿。看来我和班花的意见一致,但渣男无法被说服,他坚持要报警,既然这样我也表示同意,班花却笑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城市已经没有警察了吗?
哦?!我急忙回想,短暂的半天经历像走马灯,噢,似乎真的没有看到过警察或者警车甚至没有任何和警察相关的东西。 渣男有些发窘:这我倒是从来没有注意,也从来没和他们打过交道,那么像这类事情我们该找谁呢?班花轻抚了一下她已经恢复回来的,如油画般色彩明艳的额头:看来你们在自己世界里的时间太多了,取消所有的行政、司法是最近通过的一个全民决议,不过最大的变化,还不是这些。
我和渣男齐齐看向她,她继续: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城市里的居民,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生活,一切外在的限制已不存在,相互的关系只是依靠默契,所以你看不到警察、警车甚至红绿灯,因为人们已经开始习惯一种意志,他或是来自自己或是来自其他什么不明的主宰,总之从现在开始,形式上的恶已不存在了,人们按照内心的指引不仅可以相安无事甚至随心所欲,如此可以说一切都已得到意志的呵护。所以暗恋自愿变成一只猫,这太正常了,我的一个邻居昨天自愿变成一滴水,他说那样他可以在河里、在天上、在人的血液里或在无数无法想象的地方拥有自由。作为水,他会参与这个世界的生态循环,这是他希望的永生。
这时我和渣男不禁面面相觑,简直不可置信,不过我们还是不约而同发问:那么你说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她依然像油画里的人物,轮廓清晰、棱角分明,表情却一直保持着特有的倨傲,像耶稣受难后抱着尸身的圣母,不过在某个时空,形容谁像圣母似乎已不是一个好词。她幽幽地说,眼睛里流淌着异样的光:那就是我们这座城市,已经正式更名叫—已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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