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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头死了。
得知消息的汪海离仿若晴天霹雳，他平凡的生活也将被彻底打乱。
前些日子汪老头与他说要去外地帮人看个风水，还特地嘱咐着莫要忘了每日的修炼，谁曾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归来。
他生前在附近这几个村里也算个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不仅是因为一手风水堪舆术常为人看屋寻址，更是凭借着看相算命驱邪闻名十里八乡，甚至有时候连市里的一些人物也会寻到这里求他办事。
当然这只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实际上汪老头是当代仅存的天师。
而汪海离跟着他修行了十几年，却只学到了不足十分之一的本领。
随着汪老头的莫名离世，这也将意味着天师传承彻底断了。
道分九品，而汪海离如今才堪堪算入门，想来当世最弱的道士非他莫属。
......
“谁他妈干的！”
汪海离攥紧拳头愤怒地朝一旁的大树挥去，将枝干都折去了大半，引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但却还是无人搭理。
显然，后面那帮人是铁了心的不让他知道真相了。
“三、二、一，放！”
几个村里的青壮年吆喝着号子缓缓将棺材放下，送了汪老头最后一程。
汪海离索性在旁一言不发，在一阵锣鼓唢呐喧嚣中，看着后方一队披麻戴孝的人马指手画脚，似在盘算着什么账目，时不时还急了眼，争个面红耳赤。
也是，汪老头一生无儿无女，留下那丰厚的家底让众人都眼馋，连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来了，这一刻，只争分毫。
说到底，汪海离也只是自幼被汪老头收养的外人而已，无名无分，平日两人也是以师徒相称，在那些个人眼里，他就是个外人。
虽说汪老头一直将他当作汪家的一份子来看待，但不知怎么地，此时汪海离看着眼前这些个所谓的亲戚，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入夜，一切事宜尘埃落定，灵堂前的宴席也散去七七八八，而汪海离独自在房间内喝着闷酒，借着月光洒下，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回忆起汪老头生前的点滴。
据村里的人说，汪老头早些年糟了一次灾祸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捡回一条命后怕自己的这些本事断了在他手里，这才想着寻个徒弟。
这说来也怪，这十里八乡的上百个孩童都没有被他相中，说是没过祖师爷那关，直到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从外地带了个男婴回来。
......
砰、砰、砰
忽的响起一阵敲门声，将他从追忆中拉回现实，半夜十一点敲门，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是谁了。
咯吱——
“离子出来一下，俺们和你商量个事。”一个皮肤黝黑的妇人在门口招呼着手，一脸笑容对着汪海离。
“姑姑，啥子事要挑大晚上来说。”汪海离跟着那妇人走下楼时，忽然愣了一下，却见十几个人围在桌前，看这架势就是在等他入座，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上砧板了。
“离子，俺们和你说个事，大家也商量大半个晚上了。”一旁的细眼睛中年男人吞吐着烟雾，嚼动着一口黄牙自顾自地说着。
没等汪海离回应，姑姑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和道：“是撒是撒，俺们都是为了你着想，放宽心哈。”
你们十几个人避开我在这儿吵了一晚上，当我没听到？汪老头知道了怕不是要从地里跳出来给你们看个相。
汪海离笑了笑，也没有回答。
“是这样的，汪老头在的时候也没留啥子说法，现在就这些遗产的问题，俺们一大家子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按照村里的规矩，按人头来分，这也算公平吧。”最中央的一个白须老人接着开口。
您都已经决定好了，管这叫商量？
汪海离紧皱着眉头，从小到大只见过他寥寥几次，印象中这老人是和汪老头一个辈分的，此时说的话也算代表大家的意思。
“害啊害啊，我地村吕都害咁样噶。（是啊是啊，我们村里也是这样的）”这时一个光膀子穿着沙滩裤的靓仔口吐一口方言附议。
王海离有些惊讶，看着这人却丝毫没有印象。
不是吧，关系都疏到不是同一个语系的了，还能来掺一脚。
他很想站起来问，你哪位？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看着汪海离点头那一刻，座上的长辈们紧皱的眉头都松了下来，立马掏出不知从哪里抄来了十几台计算器，自顾自地算起来。
几路人马很快就互相扯皮得出了个具体数目，众人生怕汪海离日后反悔，当即让几个人出门外，不一会儿便凑了个千八百现金装进一个黄色封包，进来就往他怀里塞去。
拿钱的亲戚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嘿嘿地笑了一声便回到原位。而身旁的大肚子女人看着场面有点尴尬，拍了下汪海离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离子，你放心，钱虽少，但俺们村最看重的是情谊，往后大家都互相关照，有什么难处你找老爷子说。”
哦，怪不得说按人头分，你肚子这分量，应该是个双胞胎吧。
汪海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的颜面还是要留的，收好那黄色封包，刚想起身告辞，圆桌的另一头却说出一番话令他改变主意。
“离子，你不是在城里工作嘛，正好这老房子过些日子也要拆了，这几日你收拾收拾东西......”
汪海离摇了摇头，对此颇为无奈，既然如此，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呗。
“各位叔伯老爷，我刚出社会没多久，全身也没剩几张票子了，在城里工作也要吃饭生活不是？汪老头在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要收回些账，正好各位都在......”他刚想从包里掏出账本，却吓得一旁的姑父连忙起身阻止。
“诶~俺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个干啥子哦，你有困难俺们应当帮忙！”姑父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目光转而向着众人继续说道：“离子现在也才二十出头，大家莫要难为他嘛，这样吧，俺们每家每户再凑五百票子，就当帮着汪老头照顾他咯。”
汪海离听闻笑着点了点头也看向在座的人，他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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