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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响声越发清晰，加尔波从午睡中醒来。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海上，在船舱里听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海浪。
旅店里空荡荡，慵懒的阳光带着热气爬进门口，店里浮动着甘蔗汁和青皮柠檬的香气。
加尔波揉揉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店门外有人聚集在那儿高声喊叫。
打架啊。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凑在一块的人，打了个哈欠。
人群中间围着两个粗壮汉子正在激情互殴。膀大腰圆的二人打起来谁也不让谁，拳头结结实实的狠揍对方，肿起的脸颊上鼻血横流，仍不依不饶。围观的人更是气氛高涨，加油助威。
大街上这么闹起来没有人管吗？
加尔波带着疑惑继续看下去，感觉街角可能随时会冲出几个穿铠甲的执法卫兵喝退他们。但直到这两个壮汉分出胜负，人群开始欢呼，都没有人过来阻止。
那个落败的人面朝下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石板上洒出斑斑血迹。喝倒彩的人开始喊，他才爬起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咒骂着走开了。站在边上的人笑嘻嘻嘲弄，给他一把推开。赢的那个人哈哈笑着对围观招手，转身从人群后拎出一个女人。女人脸上有点不自然，勉强笑着攀附在胜利者粗壮的臂膊上离开了街道。
回到旅馆，加尔波原先睡午觉的桌子边坐了另一个客人。侍者给他端来一杯冒气泡的冷甘蔗酒。加尔波坐过去同他搭话。
“抢盐妾啦，这种事很常见。”那人豪饮一口，杯子里的液体减少一半。
“斗殴，没人管？”
那人道：“兄弟，你肯定不是这里的人吧？”他用指甲剔牙，含糊道：“连当街打架这种事都要管的话，那些官老爷早忙死啦。庶民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打架是最简单有效的。”
加尔波心想，这确实很不一样。
在尤图，当街斗殴若是被执法队看到，罚金少不了，如果有人举报，那罚金的一半就归他了。不仅如此，尤图的其他法律也很严。就针对术士犯罪伤害普通人来说，尤图有整个大陆最严的法律。虽然他不是熟读法条的审判院文官，可触碰了术法领域的他也了解，如果术士蓄意伤害普通人或者是滥用术法进行犯罪，惩罚是一般犯罪的三倍，视情节严重取消相应资格；而如果是没有进行公会认证的术士，惩罚则会增加到五倍。
这就是为什么所有术士在尤图境内会谨慎行事的一大原因。尤图，拥有其他地区都不敢小觑的威严和力量。
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里不是尤图，不知道对待术士的态度是怎样的，如果旅途中遇到术士，自己可得小心了。
“这样乱来的可不止抢女人，哈！”那人一口喝完剩下的酒，“这边也开始乱起来了，边境好市区也好，你，嗝…”
他打出一个酒嗝站起来，“异乡人，脑袋放机灵点咯。”
男人起身离开，顺手把酒钱扔到柜台上。
加尔波回头，发现盖尔已经坐在后面桌子边等他了。
刚一对上视线，盖尔就说：“走吧。”抬手将拎着的行囊丢给他。
直到太阳落到海面上，海水染上一层橘黄，他们才来到一处小小的海湾边.
海浪冲刷着白色的沙滩，分散的礁石群浸湿在浪花里。海鸥盘旋在水面上，发出欢快的鸣叫。
“在这儿休息一下吧，太阳快落山了。”加尔波抗议：“总得找个地方睡觉。你不用睡，我可扛不住。”他们已经走了一个下午，连喝水都没停下来过。原以为应该可以雇辆马车，但盖尔坚持要用脚走。
盖尔环顾四周，海湾正对面的缓坡上能看到建筑物的屋顶，晚上应该能在这里找到投宿的地方。
“好吧。”
闻言，加尔波开心地解上身上的背囊，放在干燥沙滩一块礁石旁，愉快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走到海水里。卷起的浪潮浸泡双脚，清凉的触感把旅途中的疲累扫去大半。
加尔波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海。
海浪层层叠叠涌上沙滩，白色的泡沫冲刷他的脚背。水的每一次奔流都会往他脚趾缝里注满了海砂。加尔波把手伸进海水中，手掌中心卷起两个漩涡，噗啦，两条水型小鱼跃出海面，在空中甩了甩尾巴之后又掉进浪花泡沫里，随着后退的浪潮回到海中。
“你还会这种小把戏。”
盖尔也走了过来，站在海浪触及不到的地方。
加尔波直起腰，望向宽阔的蔚蓝色海面，“是啊，变戏法嘛，去马戏团里逗小孩玩的。”
“你的术法是跟谁学的？”
“自学的，贫民街里哪有老师教？”提到到这个话题，他的回答总是真假参半，他不会向外人提到父亲的秘密。
加尔波记忆中，小时候一直是在修道院的课堂中学习，每次课堂结束时父亲会来接他。那个时候已经到傍晚了。倒不是课程有多么长，只是有授课的日子加尔波都会被托付到院里一整天。通往修道院的是乡野小道，一个小孩独自走这么远的路到底令人不放心。
一天，父亲拉着他走在垂满狗尾草穗子的小路上，加尔波意犹未尽地讲述着和其他孩子的游戏。
多特蒙德静静听着，而后说：“父亲会魔法的事以后不能在小伙伴面前说喔，其他人也一样。”
“为什么嘛？会魔法很棒呀，多厉害。”加尔波兴奋得踮脚。
多特蒙德笑了，“好孩子，要是我们看起来和别人太不一样，容易惹来麻烦。”他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到时候，说不定不能再和这里的伙伴一起玩了。”
加尔波似懂非懂看着父亲，忽然道：“啊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些从后面来的人吗？”
他想起那些老是从后面盯着他们的人，虽然那些人什么也没做，但是目光黏在人身上就叫人怪不舒服的。
“父亲认识他们？”
多特蒙德摇头。
“真是奇怪的人呢，不过我不想搬家啦，这里的大家都很好。”加尔波嘟囔道，手插进口袋。
“看！”他叫道，从兜里掏出一个胡桃雕刻，里面装着一颗玻璃珠。
“赢的。”加尔波小小的脸上堆满笑，“我们也来做个交换游戏好不好。”
接着他一本正经绕到多特蒙德前面。
“我帮父亲保守秘密，喏，这个也给你，但是父亲要教我在水里变小鱼的魔法。”他把胡桃塞到多特蒙德手里，又捏住自己的嘴，声音含糊，“我保证，学会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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