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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石坛上铭刻着繁复的花纹,金色的丝线从无穷远处爬过来,摇摇晃晃的登上石坛,最终汇聚于石坛顶部高耸的石柱。按理说,如此有序的物体很难存在于扭曲的真实中,但此刻不知何处而来的目光让真实也有了一丝秩序。
安惟思仰望着那如一只干枯的手想要把天拽下来的石柱,心中感叹整张梦境之网的雄伟。
石坛顶部刻画着整张梦境之网的地图,上面无数闪耀的光点压住丝线转折的拐角,熠熠生辉。
能创造出这张连接所有梦境的巨大蛛网,造梦师也算是鬼斧神工了,安惟思抱着锚点一步步登上石坛。
重整旗鼓后,造梦师的声音再次传来,“谢谢你的夸奖,可恶的人类。”
安惟思加快了登顶的速度,“你还在啊,讨厌的恶魔。”
造梦师的声音比先前虚弱了许多,“我不会让你过去的,哪怕拼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安惟思无所谓的回应道:“有本事你就来。刚才你还能虚张声势的和我吵架,现在怕是连自己的存在都快不能维持了吧。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残魂而已,有什么可嚣张的?”
造梦师的声音中有放手一搏的决绝,“献祭我残余的一切,发动【梦境构筑】!”
【梦境构筑】是造梦师的能力,它能针对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情感或是最向往的情景,创造一片让人不想离开的梦幻。
地动山摇的声音轰隆隆的传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变化。
造梦师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你这家伙……居然没有半点眷恋的过去和向往的未来?!你这家伙,是对美好未来没有半点期待的鱼吗?!”
【梦境构筑】缺少蓝本,所以其最终创造出的,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如果是造梦师还活着的全盛时期,造梦师可以在没有蓝本的情况下凭它自己的意识完成梦境的构筑。但如今在只有残魂的状态下,造梦师只能让梦境构筑自己主宰创造梦境的过程。
安惟思不顾源质的飞快消耗,健步如飞的跑了起来,“人不会意识到,自己被砍下头颅的那一刻。人是活在瞬间的生物,没人知道下一个瞬间的自己是死是活,没人知道下一个瞬间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与其沉溺于过去,不如痴心于未来;与其痴心于未来,不如把一切都放在现在。”
造梦师的孤注一掷,就这样戏剧的烟消云散了。
看了一眼手环,安惟思飞快的把锚点放好。
还有四分钟,源质还有……算了,应该能撑到离开……
在之前的战斗与真实侵蚀的消耗下,安惟思的源质已经所剩无几了。对于觉醒者来说,这是相当危险的情况,没有源质的觉醒者,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即使是在训练中,安惟思也从来没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过。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已经是安惟思的极限了。
蓝色的光芒贯通了天空与大地,锚点旋转着飞向了半空。
向安惟思的身后投射去一道激光,锚点的光芒开始旋转起来。
黑色的漩涡出现在半空中,但与安惟思进来时不同的是,这里的漩涡不仅没有任何吸引力与扩展倾向,还忽闪忽闪的仿佛马上就要关闭。
安惟思计算了下高度,然后用力一跃跳向了漩涡。
无数带着墨绿恶臭粘稠液体的触手从梦境之网中伸出,密密麻麻冰冰凉凉的吸盘紧紧贴附在安惟思的小腿上。
造梦师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癫狂,“和我一起,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吧!”
安惟思忽然明白了造梦师的这丝残魂是如何产生的了。在创造梦境之网时,造梦师有意把自己的一部分分散的放到了所有的梦境中。就算造梦师被杀,它也能通过聚合梦境中残留的躯体,再次回到人世。目前来看,这个办法除了会丧失“存档”以后的记忆外,没有其他的缺点……
但现在,很明显,造梦师放弃了复活,用自己的所有力量准备带着安惟思一起下水。
安惟思也是欲哭无泪,大哥啊,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这样吗,你复活你的,我走我的,咱们来日方长啊!
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安惟思把自己剩下的所有源质,一次性全部挥霍了出去。
安惟思和造梦师好像还坐在那张牌桌旁,而此刻的两人,把自己的所有筹码都梭哈了上去。
水蓝的龙卷粉碎着触手,惨白的触手碎成粉末又再次凝聚。
但最终,还是安惟思略胜一筹。
挣脱了束缚后,安惟思一头倒入漩涡中,彻底消失不见。
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的梦境之网,挣扎着哀嚎着开始了不可逆的崩塌。
漩涡缓缓关闭,留下的,只有地动山摇的真实。
……
站在街区的分割处,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秦空背对着李维说道:“你不出去吗?”
李维摇了摇头,“我再等一会吧,再等一会。”
秦空点了点头,“反正你几秒钟就能离开,随你吧。”
李维望着远处说道:“葵姐倒是走的最爽快的呢。”
秦空走进喧闹的人流,“那是因为……她坚信她的队长一定会回来吧。”
李维的身影消失不见,但他的声音还留在原地,“空哥啊,你唉……”
……
秦空透过特制眼镜注视着那已经快把两栋楼拽倒的漩涡,“各组注意,还有一分钟,请各组汇报调试结果。”
秦空靠在路灯上,“指挥收到,请各组进入预热状态。重复一遍,各组进入预热状态。”
秦空叹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
突然,李维的叫喊差点穿透了秦空的耳膜,“回来了!”
秦空睁开眼,“这里是指挥,请各位解除预热状态。”
“重复一遍,请各位解除预热状态,你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相比刚才下达预热命令时,秦空的语气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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