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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费希特曾经在司法决斗之中取得过十三连胜,成为当年最伟大的律师之一——但是路德维希觉得应该被称作角斗士,当然司法决斗只在特定的领域适用,被严格限制在名誉,债权领域。在他把决斗的技巧作为家族传承的一部分的时候,只有速度,被他当成了训练的重中之重。
当然,路德维希当时溜出去了。没逃走的米娅被老费希特精心的调教,所以这让她在面对这只庞然大物——当然算的上庞然大物,想象有这么一只蜘蛛,它和你的腰差不多高,肥大的腹囊拖在地上能在泥土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游刃有余。
这把决斗剑是老费希特送给她的,在剑柄的末端还刻上了他们家族的族徽。那是在一片空地,晨曦渐渐地伸展,老费希特拿着一把木质的长剑杵在地上,露出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小女孩坐在地上,在她的衣服上还有泥土的痕迹,老费希特随手把这把佩剑送给了她——那是他年轻时的佩剑。
现在,这把承载着老父亲善意的决斗剑正试图在这只可憎的蛛形动物身上的几丁质外壳破开一个口子,但是收获寥寥,米娅不得不在一次又一次攻击失败之向后退。这种生物身上的角度难以寻找,她也不知道该攻击哪里,只能保持着游斗的姿态。如果攻击的角度不对,只能在那黑色的外壳之上留下一道白印,而它的眼睛也被控制在了剑刃触及之外,情势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破空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侧了侧身体,一瓶带着腐臭味的药剂从碎裂的瓶子上飞溅开,在这只怪物的背甲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带着气泡沸腾着。她借着这个动作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手枪——一把修长的,在火光下闪着银光的火枪,可惜只能为了隐蔽性和安全性,只能预先填充两发子弹,但是这明显足够了。
只需要一枪,这被腐蚀的差不多的外壳就向内凹了一个大洞,带着内脏和体液混成的黄色浑浊液打穿了腹部底下那一层薄薄的外壳,射进了泥土之中。
少女往后跳了一步,她看着这只怪物从口器中发出尖锐的叫声,它挥舞着自己尖锐的前足,在一阵抽搐之中,熄灭了自己猩红色眼睛的光芒。
她回过头去,路德维希的裤角被火烧出了一个口子,衬衣的右袖口还飘着几串蛛丝的痕迹,只不过因为他的手按着那两匹受惊的马而不太明显。
托马斯修士用自己的手锤驱赶这那只猩红外壳的蜘蛛,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同伴死前的哀鸣,在一阵尖锐的叫声之中撤回了黑暗。老修士这才发出了到抽冷气的声音,他漏出了自己的肩膀,上面已经红肿了一片。
路德维希这才注意到莫伊拉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翠绿的药剂,她拧开了瓶盖——这才对嘛,不然瓶子怎么够用,全都依靠投掷出去是不是太不经济了,用从路德维希的外套上割下了一块布,把将近一半的液体倒在了布料上,捂在了老修士的伤口上。
斯特劳斯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看了看那两匹美人,赶紧跳下车拿出了敷料,喂了喂它们。
“老爷爷,”莫伊拉侧着头想了半天该如何称呼,“三个标准时之后再取下来,还有,之后会有点疼。”
“哦,没事,”老修士坐在马车上,用随身的绷带固定住了伤处,“很感谢你的药剂,小姑娘。”
“说到这个,”莫伊拉让米娅搬出了一个小箱子,她慢慢的打开了箱子里的格子,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我要提醒你,费希特老师,我的药剂不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囊,算了算,在这种战斗烈度下,她的药剂恐怕支撑不了一场战斗了,而且由于魔女的药剂有效期很短,很少有能长期保存的,特别是那种被称为辛西娅之吻的腐蚀药剂——根据材料的高低程度有不同的效果,但是名字都叫辛西娅——只能在两天内有效,所以她必须现在开始配置。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看样子今天是没有办法转移营地了。他帮着莫伊拉把这头蜘蛛的有用部分切了出来,看着莫伊拉带着手套,捏着那个完好的毒囊傻笑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那瓶翠绿的药剂。
老修士当仁不让的守夜,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次遭到突袭证明了他的观察力依旧敏锐,言语之间流露出了一种骄傲,但是路德维希不知道这有啥好骄傲的。
他的帐篷最靠近火堆,能感到从地面上传来的噼啪的声音。那是水在烈火炙烤下发出的声音。由于装备有限,两个女孩只能挤在一个帐篷里,斯特劳斯被安置在马车里,因为那里最安全。托马斯守上半夜,到了下半夜要喊起路德维希起来,所以他拿走了斯特劳斯的怀表,那个怀表发出的滴答声从马车的另一端传来——虽然路德维希清楚,他根本听不到,但是他还是那有堪比鼓点大小的声音。
在这声音的陪伴下,他度过了上半夜的睡梦,最终这安谧的梦境在托马斯修士的摇晃下被惊醒,他爬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疲惫的托马斯修士。
最让路德维希敬佩的一点,就是托马斯修士总能在任何地方任何地点以任何方式进入睡眠,这体现了他高超的心里素质以及对自己的掌控能力。
路德维希自认为做不到这点,他的思维活跃而缺乏拘束,就像一条奔涌的河流,把他的意识放置到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境遇之中,想要把握他的精神状态就要回顾那些他经历过的金色黄昏,在尘土降临之际走过的每条道路,在他的记忆里,拿不仅仅是残阳下的屋顶和咖啡,还有在他耳畔想起的市井语言里的汽车还有远处的轰鸣,那是在沉重的天空下,流淌的思绪,他和成千上万双不停歇,奔流在记忆之中的鞋相呼应,无休无止的踏步,镌刻了他最忠实和最沉郁的景象。
他不觉得自己会死的颜面无存,他已经在枪声之中敲出了生死的节奏,在无尽的密林之中,在有限的道路之上,找到了路标。他啃过黑色的面包,实际上对自己的流放,他和自己路上的同伴等待着无意识的相聚和安宁,固然,他还有激情,但是这依然变成了理性的负担,死气沉沉的挂在我们身上,如同刑罚和罪恶,这是躲不掉的原罪。从这个观点来看,他的态度和绝症患者的态度似乎差不多,安于现状,但是隐忍不言,这是被生活支配后的疲劳,杳无尽头,但也不报幻想。这种感觉必须再强上数百倍才会让人明了其中的荒诞感。
这种沉湎在自己奔涌的意识之中的感觉让他暂时摆脱了现存的处境,他终于可以恢复那种不同寻常的冷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感到疲劳是活着的证明。人试图以据实的态度看待事物,装作自己以公正这条有趣的规则窥视,但是什么叫做公正,所有人的公正是否是相融?就像眼前的鼻子一样,是被忽视的问题,他们假言自己是公正的,但是却对它一无所知,就像他对自己的处境,明明身处期中, 却依然一无所知。这些念头缠绕在一起,他看的出这种念头不属于他又属于他,就像白芝麻里的黑芝麻或者黑芝麻里的白芝麻一样,终归是芝麻,但是却闪出了不同的颜色。
他的眼前闪过看绚烂的紫色,在眼前慢慢的变得漆黑,和这一片夜色混在了一起,他不断地想起自己以前的故事,那些故事就像放映机一样闪过他的脑海,他又在脑海里重温了那些故事,一种没来由的羞愧和尴尬感淹没了他的思绪,他像被水淹没的人一样不知所措,但是他依旧学不会游泳,他试图处理这些回忆,但是他举不起自己的思维,就像人举不起自己的人一样。
这是一种无力感还是一种提醒,他被扔入了由自己回忆编织起的大网之上,就在这密密麻麻由思绪之线交织起的网上,他被黏住了,就像苍蝇或者其他什么活着的东西,实际上都是那些东西而已。假装活着和真正地活着到底有什么区别,那些鲜活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翻滚着,那些在他人身上得知的事情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自我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激荡了起来,什么是自我?
路德维希试着回答这个问题,自我是我们意识的锚,是我们全部思考的出发点,有了自我,意识才能展现自己,但这样似乎就把自我和意识区分开了,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东西?这有意义吗?
路德维希被摇了摇,他回头看起了早起的莫伊拉,在她的脖子上还有好像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她红着脸告诉他可以吃早饭了。
他应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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