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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博士,”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头发没有卢克上校那么少,但是也只剩下了耳后那一点,“您没病吧。”
“至少现在还没有?”路德维希博士很少见过东方人的脸,他不由得好奇这被雕塑出的皱纹感到好奇,“您请听我说...”
“我会安排人去核实的,”少将按了按桌子上的铃铛,就有人替他开了门,“还请您明白,我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路德维希自己都有点不相信,那么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相信呢?这是简单的逻辑问题,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倒也没有奢求更多。
被假托以鼠疫之名的瘟疫到底还是取得了自己的位置,不过不管是鼠疫也好,瘟疫也罢,它都促逼着人为自己的琐事而烦恼。特别是刚开始的这段时间,人们不会有时间去关心他人,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生活;而随着时间流进了未知的领域,他们的脑袋才会装下公众的热情,到时候脑袋里又只有装作和他人一起思考过的想法了,就连爱情和死亡都会被抽象成待定的符号,以至于再也生动不起来。
到那个时候,鼠疫也好,瘟疫也罢,才会真正的占据统治的地位,即便醒着也和睡着了没有区别。谁都没有逃脱命运的时刻,除非那愈合过的伤口在幻想里再次开裂,把高远的思维重新拉回到身边来,他们才会再次摩挲着下巴,看见枕边人惊慌的面孔;然后他们再把自己遗忘,习惯在日复一日的活动之中。
洒在路德维希头上的盐此时有了极重的份量,他听见了盐粒砸在头皮上摩挲着头发从耳边,从脖颈后,从衣服上滑落的声音。有一些被汗水浸染的盐掉不下去,于是就死死的粘在皮肤的油和汗水之上。
弗格森太太用扫帚把他身上的盐扫进了火盆,盐粒跳动的声音和难以言明的味道实际上是可憎的绘图。他没说话,也没有说下午好,在抽动的鼻子的监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思考阿德勒先生会怎么回应他,但是路德维希脑海中没有他的影子,就像他从没有出现在太阳下一样。他的面容模糊,路德维希只能想起他破旧的外套和掉漆的手杖,连话语都记不起几句。
音容宛在?笑话。
他猜测阿德勒先生会相信他说的话,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骗自己,他也没有必要说谎。
所以阿德勒先生会仔细考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他的身体藏进椅子里,然后用平缓的语调问:“路德维希,你怎么看?”
“我觉得嘛,”路德维希会这么回答,“您怎么看。”
然后阿德勒教授会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路德维希会告诉阿德勒教授:“答案的缺失也是一种答案。”
然后他们会交流自己对病症的看法,路德维希到现在还认为这非同寻常的东西一定是人为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强的感染性,以及唯独对有智能的生物的特攻。阿德勒教授也赞成路德维希的意见,尤其是在得知有线人——路德维希经过少将的事情会得到教训,然后改变自己的说辞,至于线人从哪来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有了进一步的研究资料后,阿德勒先生肯定会带着路德维希去见病人。
所以路德维希和阿德勒先生正站在熟悉的房子面前,他总感觉他们昨天来过,昨天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回荡,勾勒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阴影。
“你不会骗我吧,路德维希。”阿德勒先生拨开了门,昨天路德维希没关上的窗子忠实的把空气换了一遍,总算有东西做了该做的事情,“跟上我。”
阿德勒先生推开了门,当然是卧室的门,因为客厅里没有人,楼梯上也没有脚步声。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干瘦了太多,能从他凸起的血管中看到还在奔涌着的液体,尽管还散发着温度,但是却稀薄了很多——我要指出这纯属是路德维希博士的臆想。
路德维希打开了灵视,那缠绕在房间不断萦绕向上,翻滚进云层,消失在感知的尽头的灵性正在缓缓的流淌,离开这具形容枯槁的躯壳。
他感觉到了那层在物质界与另一个层界的壁障,然而一旦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层壁障后,那种存在就像水似地流出了意识的触角。
阿德勒先生已经驯服了这种感觉,空空间在他的身边鼓动,吹起了地上的尘埃。在意识的闪动的间隙,弥散着混乱和无序的灵性从不可见之处奔涌而出。
路德维希感觉到了自己被淹没的意识从海洋的底层逐渐升腾,他开始回忆起藏在角落的记忆,还有那些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意识从可见和不可意识的地方逐渐升起。他试着感觉到什么,却又意识不到什么。意识在这里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反思对象,思维的过程从这里被铺开,然而这种有益于知识的谱系学如果不从更高层度去关照就不显示,否则意识就只能作为反思的部分。你不能要求大树去反思森林,黄昏中起飞的猫头鹰才能借着空中的飞翔去关照整片森林——路德维希突然意识到了意识本身就缺乏自我反思的能力,除非构建起一个在意识之外的他者,这个他者也只能把他的意识作为关照对象,本质上是把平面上的意识结构转变成了存在更高层度能对整体意识结构的把握的结构,唯有此,才能把握到意识的存在。
然而潜意识又如何。意识的过程只能从三维的反思结构中揭示自己的存在,在描述我想这个一个所谓的事实的时候,实际上言说这句话的是另外一个更高层度的观察者,而且这种知识的发生是必要的和有益的,倒不如说大多的知识都要经过这样的循环;反倒是潜意识,从路德维希开始学习这门课程的时候就一直被强调的潜意识,自始至终都存在于另外一个层面,他不能作为反思的对象,他并不存在可以被反思的可能,他是意识的一部分,但却是意识中不可能被反思到的东西——镜子能在镜子里照出自己的样子,但是镜子照不出自己的背后——他只能被完全暴露在他者的视野里,并且经由他者的视野而被观照——而且要求是绝对的他者,被自我构建的他者是不可能观照到——尽管潜意识不可以被认识,然而却能在意识消退的时候展现自己的存在——在梦境中、在下意识的应声里、在无意识的动作之中,从这些展现的时间里才能观照出潜意识的存在。特别是在意识消散的此刻,路德维希才意识到了这点,他是可悲的现象中的主体,然而为此才能认识到在伟大灵界之中被认作存在的集体潜意识。
“醒醒,路德维希,”阿德勒先生周身涌动的灵性护持住了涣散中的路德维希,“你该醒了。”
他的锚还没能稳固到能够支持自己在这片海洋里维系自己的存在,被激荡起的念头在他的周围缠绕着,他的视野里的颜色驳杂到令人咋舌,超出了眼睛的极限变成了一片白,但是在意识中的颜色确实超出了言语。
“不要去想这件事,”阿德勒先生用言语统帅了他的行动,因为他的言辞里鼓动起澎湃的灵性, “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路德维希被强迫着看向了那团逐渐成型的灵性,在这没有时间的概念的层界里,属于这具躯壳的灵性构建起和他房子一样的寓所,他的身影像是蜈蚣一样蔓延在这栋寓所之中,每一个身影都描绘了在他意识中最小的时刻里他做过什么。路德维希估算着这是以分钟作为单位。那些身影,那些以分钟为单位描述他了一天行动的身影是可以数尽的。这些身影加起来不超过3个小时。
那么剩下的那些灵性去哪了呢?阿德勒先生沉默不语,他推开了窗户,径直地带着路德维希跳了下去。
在他们脚下的不是街道,而是另外一间房子的厨房,空间和时间只有在他们身边才有意义,被阿德勒先生统御着的灵性在意识能察觉到之前就已经被定型,在他们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屋子,只有房间里的画像下写着阿不思先生的名字。
在他们三步开外的那份画像也逐渐消散了,木制架构的房屋在一阵摇晃之中向下倒去。阿德勒先生用眼神停下了头上掉落的木梁,在他动念之间被归于了虚无。
他走上前去,门为他让开路。在他们身前是被揉成一团的世界,一团黑色浸染着路德维希的视野,游荡在街上那些被囚禁住的灵性正散发着忧愁的气息,好几双眼睛瞥见了他们,但是却在路德维希意识到他们之前闪开了。
阿德勒先生出现的那一刻,那些残迹的目光都对准了他们。如果带着恶意还是其他情感反倒没有那么令人畏惧,正是那种空洞让人感受了纯粹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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