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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维希博士，请节哀，”他的事务秘书也听说了弗格森太太的悲讯，路德维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即便他还在吐，但是他还想问出那个问题。
“谢谢，但是，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听说您和弗格森议员的私交不错？”
当然了，路德维希停在了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目送恰尔西远去。
他敲了三下门，然后乘着自动打开的门还没反应过来，就钻进了三个人的视线。
尤皮特组长还有布莱克斯通医生都站了起来，包括一脸茫然的朱诺先生：“节哀，路德维希。”
“谢谢...”
尤皮特先生拿着一沓文件走到了路德维希的面前，上面不是没盖上章，就是剩下来一堆空栏没填。
“您记得看下这些东西，下午之前如果能给我就更好了，”尤皮特先生停顿了一下，“哎，您千万要保重。”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他用手摩挲着那些带着铅字味道的文件，当他用手蹭过那层黑字的时候，那些油墨就自然的和他的手指走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去读那些数字：昨日死亡人数103人、前天死亡人数97人、前天的昨天死亡人数84人。今天的数据还没来，但是那条被揭露出的昂扬曲线却刺破了修堡平静的一天。
他花了这种慢功夫，终于把那一天之后的曲线画了出来，假装自己准确的描述了事态变化。布莱克斯通医生的消毒水的味道弥散在整个办公室里，排除了疾病的味道，但是空气也由此变得拙重，因此他要摇晃着手稿才能让他晾干。
疫情显然还没有达到高峰，那些古怪的沉迷着的梦境依旧在语言里传播，在修堡的好几个角落里，他们快连成一片。现在，即便是在太阳挂在天穹的现在，那一面面墙和一排排树，再也不会被游荡着的脚步所打扰，它们总算得享片刻宁静。除了穿行在街道里，那些带着面罩的乌鸦们，这座城市几乎要化成被网格切烂的方块，只有好几座说不出话的雕像，透过自己金属做的面具，满怀着悲悯。
路德维希把这几张纸贴到了墙壁上，那不断向上的箭头像是利剑一样扎破了他们的幻想。即便是冷冰冰的数字，他们也能透过这被代表的符号下看到在睡梦里离开的人们。
或许这样才好。
他们几个没有能如无其事的看见这张表的，他们现在只能寄托于要么这场瘟疫就这么慢慢结束，要么就找出办法唤醒那些睡梦中的人。哪种都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
在机械的写下同意、或者不同意；风险过高或者适中之后，他总算想起来自己要去干些什么。他向组长告了声假，慢慢挪到了门外。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敲动了卢克上校的办公室。
他在为什么苦恼，那些写满字的报告路德维希看不太清楚。
“您来做什么？”卢克上校把那些报告都压在了手下面，“路德维希博士，节哀。”
“我被人袭击了，”路德维希漏出了脖子上还没消的手指印，“您看看这个。”
卢克上校站了起来，带上了眼睛仔细地盯着那青紫色的皮肤，他似乎看见了随着心脏跳动的血管。
“您这是在哪被攻击的？”
他取出了好多张表。
“在墓园那边。”
卢克上校抬起了头，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您记得攻击者的特征吗？”他念着那些被设计好的问题。
“他们...没看见，”路德维希冷静的描述着他所记得东西，“您知道的，他们中的一个直接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我的喉咙，另外一只手带着匕首，直接向我的弱点刺来。”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割喉？”卢克上校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没事，您继续。”
“我怀疑他们可能和这场瘟疫的源头有关系，”路德维希想起了什么，“您知道少将阁下最近有什么指令吗？”
“你上次带来的情报吗？”卢克上校推了推眼镜，路德维希一时没分清是他的脑袋更亮还是他的眼镜更亮，“您的情报很有用，至少我们找到了一点线索。”
“那就好，”那不断增长的数字带来了深沉的压力，假如有什么进展，能让他萎缩的良心好一点，“您就要说这一点吗？”
“是的，”路德维希对了对墙上的表，“我手头还有点文件，您先处理着。”
他确实还有很多文件，各式各样的评估报告还等着他装模作样的处理，仿佛他只要看过一眼，再不合理的事情也会变得合理起来。
他坐回了桌子上，他决定刻上好几个章，让自己手舒服一点，他想好了，他要刻下四个——同意、不同意、风险过高、方案合理。
“您这是去哪？”路德维希在经受了又一次空间跳跃的失衡感之后，他的耳旁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卢克上校伸出了手，把还在地上抽搐的路德维希拽了起来：“您不介意和您一起散步吧？”
“当然...”路德维希眼前的世界终于消散了重影，“不介意。”
“那位修士阁下呢？”卢克上校领着路德维希向前走，“我们似乎很久没见了。”
“他回去了，说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路德维希踩着卢克上校走过的脚印，“您也知道，交流总有期限。”
“是吗，”走在前面的男人带着一丝安心感，“他终于回去了，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您好像很开心，”路德维希不由得出声，“不会吧，不会吧。”
“不，我的意思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卢克上校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我和您说，您把蛋煎得太久，它就会糊掉。我猜这个道理不仅仅适用于煎蛋。”
还真是。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这才是最日常的对话。
因为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不错到可以用来填补话语中的空白，有太阳、有风、有白云、还有会动的人，怎么还会有人不满足。除非这种不满足是出于对某些东西意有所图，把深沉的含义藏在了这一句又一句的寒暄之下。
“您到家了，”卢克上校停下了脚步，“回见。”
“您...”路德维希叫不住这个一心想走的人，他本来还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门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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