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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栏大门内,一位路过的家丁远远就瞧见了门外有位骑着马跺步不前的白衣骑士。马上的卡尔斯正愁如何进门,就看见那名家丁在朝自己走来。家丁在来路上眼神不停打量着卡尔斯,只觉得看他的穿着应该不是一般人,却没有想把他领进门的意思,只是认为可以三言两语打发走。
卡尔斯见他逐步靠近铁门,便也下马朝着铁门走去。站在铁门内的家丁一个简单的低头行礼。
“看见这位客人在我们家门外踌躇半天了,请问是否不知去向,想要问路?”
卡尔斯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家丁显得彬彬有礼,说话也是轻言细语,让人心中舒坦,不像之前骑马那人一般蛮横。
卡尔斯还了一礼。“你好,我就是到这儿来的。”
“这儿?”家丁听出来白衣骑士是想进门,他抬眼看着卡尔斯,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对不起,我们宅邸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进的。”
卡尔斯有些疑惑,难不成二皇子这边的人还不知道有骑士团的成员要来?或者是眼前人不认得自己这身骑士装和胸前徽章?再可能就是莉贝塔给自己的地址有误,这里不是二皇子的住宅?卡尔斯决定先问个明白。“请问,这里可是二皇子塞勒鲁克的府邸?”
家丁眼中的警觉变得明显了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在劳菲茨区住着大量的贵族,但如今皇家的直系亲属在这里居住却是十分低调。劳菲茨区的治安倒是不用担心,也是为了避免其他不必要的琐事,所以少有人知道眼前这所住宅就是二皇子塞勒鲁克的家。
“看来你还有所不知,我是杜欧雷奥·瓦伦特将军所派来,作为二皇子殿下的导师。”说着卡尔斯先前挺了挺胸,目的是为了让家丁看得更清楚左胸上那块骑士的徽章。
家丁也注意到了卡尔斯这个细微的动作,他把眼神落在了那块徽章上,却还是半信半疑。“稍等,我进去核实一下。”
卡尔斯点点头。
不一会儿,只见家丁急匆匆地又跑了出来,他在卡尔斯眼前双手扶膝,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又咽了咽唾沫。“实在不好意思,小人确实不知道帝国军的骑士要来,刚才言语有所怠慢,还望恕罪。”
卡尔斯回想刚刚的几句交流,实际上这位家丁的言语里都满是客气,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份不明,他有所防范罢了,也算是尽了一个家丁的本分。倒是现在这句气喘吁吁的话,更显得恭敬和谦卑。这让卡尔斯不禁想起莉贝塔,那小丫头要是有这位家丁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家丁解开了门锁,一只手拉开门的同时,另一只手向着住宅的方向伸展,他虽然喘着气,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先生,请进。”
卡尔斯只感到有些受不起这句“先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他随着家丁走入庭院中,才感觉这个前院有多么大。这正值深秋的皇族庭院恰逢一片秋瑟的景象。大多数树木上的叶子已经泛黄了多数,院中草坪上,落下的黄叶被整齐地扫成一堆挨着一推。脚下小径两旁延申的灌木上也早就没有了半点花卉的影子。唯有那还未落尽的红色枫叶,成了这院中别致的一道景。
卡尔斯跟在家丁身后,只见他步伐不快,估计是还没从刚刚的小跑中完全缓过来。不过,这条通往住宅的小径也确实不短,让这个家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有可能。家丁来到了住宅门口,不敲门,直接将半掩着的门全然拉开。“先生,请。”
又是突如其来的“先生”,卡尔斯还是好不习惯。“你不进去吗?”
“不了,小人还有其他事要忙。进门便是主厅,二皇子就在里面,您可以直接见到他。”
也不等卡尔斯的回话,家丁行礼之后便转身从另一条小径离去。卡尔斯走到门口玄关处,眼中就可看尽整个客厅的程设,这里大部分的屋内设计和家具都成白金色调,贵气十足。所见的任何物品都规整且恰到好处地摆放相应的位置,会让人错觉地以为这些东西要是摆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会显得突兀。室内十分暖和,空气还飘荡着一股淡香,卡尔斯自觉虽然身上也是白衣为主,但站在这里面,有点显得俗了。
正当卡尔斯用欣赏的目光观察完这个客厅时,他的第一个难题就来了。他看着擦得亮到可以反射自己倒影的瓷砖地板,不忍下脚。这应该得换鞋吧?虽然他自己的靴子也擦得透亮,但要是一脚下去难免不会留下鞋底沾染的尘土。卡尔斯转头想找回那位家丁,希望可以帮忙准备室内鞋子什么之类的,可那位家丁早就没了人影。卡尔斯本想开口叫喊两声,正欲张开,又觉得在别人家大喊大叫太过无礼,更何况这还是皇子的家中。
一时间没了办法,他转身又进了屋,心想屋内估计会有仆人经过,到时候再讨要一双室内的鞋子也行。
卡尔斯站了没几分钟,一个看上去正值妙龄的姑娘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姑娘注意到了卡尔斯,本来想喂到嘴里的茶杯停滞了嘴唇前。她像见了怪人一样盯着卡尔斯。卡尔斯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只觉得虽然这姑娘现在的眼神有些奇怪,但那双眼眼睛却是又大又圆。她身上白色长裙上带着浅黄色的点缀,倒和这屋内的程设十分融洽。卡尔斯将关键点放在姑娘的双脚上,可她并没有穿鞋,只是套了一双袜子。
一声清脆又尚未摆脱稚气的声音,毫不客气“你谁呀?”
卡尔斯下意识地以为眼前这个姑娘是这宅中的女仆,但从语气中丝毫听不出来任何的礼数,难不成这二皇子家中也有像莉贝塔那样,由着性子来的仆人?卡尔斯没有多想,想到自己是客,便先行了宾客之礼。“请问,有没有可以更换的鞋子,我的鞋在外面走过,怕踩脏了地板。”
可那姑娘的表情却更为奇怪,不过她乘此机会将卡尔斯打量了一番,心中却觉得眼前这人倒是生得俊俏。卡尔斯直挺挺地站在玄关处,他健硕的身姿被姑娘尽收眼底。
但好看归好看,这人莫名其妙闯进家里,肯定要好好问上一问,那姑娘依然没好气地说:“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进来的,来干嘛?”
卡尔斯居然看着眼前的姑娘有些出了神,但她这番语气的说话,却是让卡尔斯心中又有一些不满。之前才给那个家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现在又得再说一次。这次卡尔斯抬起头,同时也抬高了声音,他想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震慑一下眼前这个有点不经世事的姑娘。
“我是帝国军骑士团的卡尔斯·奥比,是杜欧雷奥·瓦伦特将军派来担任二皇子塞勒鲁克殿下的导师的。”
卡尔斯洪亮的声音如一道响钟,把整个厅堂内的寂静震得粉碎。他还从未这样完整地介绍过自己,也没有那个机会,唯独认识他的几个人早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这句话毕之后,卡尔斯心中莫名涌上一股自豪感,这是一种为他的身份而自豪的感觉,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可能卡尔斯还隐约有点不认同这种感觉,但确确实实,此时自己已经完全承认骑士的身份了。
那个姑娘伫立原地听完了卡尔斯的这席话,心里觉得唯独有点价值的信息莫过于就是知道了他的名字,其他的她才不感兴趣,不过这也不太重要,反正她想知道卡尔斯的名字根本不算难事。她认得卡尔斯胸前那个战锤交织宝剑的徽章,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帝国军的骑士。可是卡尔斯希望带来的震慑,却一丁点都没有在这姑娘身上暴露出来,这倒是让卡尔斯有些诧异。他开始怀疑这姑娘并不是这家的女仆。
那姑娘终于把端着的茶杯送到嘴里小饮了一口。“知道了,你进来吧。”
云淡清风的一语,只让卡尔斯尴尬得无地自容,那姑娘转身就要往屋内走。卡尔斯又不顾尴尬地叫住了她。“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是想知道……要不要换鞋。”说完这句话卡尔斯都有点惭愧地不敢抬头。
那姑娘嘟了嘟嘴,不屑地回头看着卡尔斯。“都叫你进来了,哪还有那么多规矩,地板要是弄脏了,自然会有下人再擦干净,你管这么多干嘛?”心里却是嬉笑着这个骑士还有点呆头呆脑。
卡尔斯听出了这姑娘不是仆人,也不管这么多了,一脚踏入,走了两三步回头一瞅,果然地板上自己的脚印特别显眼。卡尔斯本以为跟在这姑娘身后,她会带自己去找二皇子,但姑娘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起了茶,不再顾及卡尔斯。
卡尔斯愣在原地。“你不带我去见二皇子吗?”
“有那个必要吗,在这儿等一等,他说不定一会儿就自己出现了。你要喝红茶吗,我叫人帮你沏一杯。”
“红茶就不必了,只不过在这儿等二皇子来,终归不合礼数,还是请你带我去见见吧。”卡尔斯心想,这姑娘能叫别人沏茶,说不定也是这家的主人。
“哎哟,你们这些帝国军的人,就知道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这儿没那么多规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卡尔斯只觉得她讲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于是也开口大胆一问。“难不成,你是二皇子的夫人?”
那姑娘一口红茶从嘴里喷出,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她看向卡尔斯。“你这家伙不会是个榆木脑袋吧,我还没有嫁人呢,就算嫁人也不可能嫁给你嘴里的二皇子的。”
卡尔斯看见她这些动作和说话语气感觉这姑娘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生得一张秀美的脸蛋却像个男儿一般放荡不羁。一时间让卡尔斯就想在这儿等一等二皇子,和她聊聊天、说说话也算件开心的事。
姑娘看着不再发一言的卡尔斯,他那双有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免感到双颊上开始烧了起来。她立马后脑勺对着卡尔斯,不想让他看见。嘴里大声一喊。“哥哥,有人找你!”
一声“哥哥”才让卡尔斯瞬间明朗,这姑娘是二皇子的妹妹,难怪可以在二皇子的住宅里这么放肆。话音一落,立马又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好似之前那声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这姑娘的一句话确实管用。只听见阁楼上马上就有声音回应。“这就来。”卡尔斯听出这个声音和那个姑娘一样,也有未消的稚气,只是更少了些。
顺着楼梯下来一位男子,卡尔斯可以确信他就是塞勒鲁克。但让卡尔斯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位男子没有自己想象中皇子的那种庄重和少年老成感,也没有像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那样乖张。眼前的塞勒鲁克满身少年气十足,他就像清早的太阳一样拥有着一股新生感。当他走到卡尔斯面前,卡尔斯才发现他的面容和他妹妹都是有几分神似,心里不禁感叹这皇家的基因,生儿子各个都是俊男,生女儿各个都是美女。
卡尔斯后撤一步,做出一个完完整整的行礼。“卡尔斯·奥比,参见二皇子殿下。”
“先生客气。”塞勒鲁克双手扶起卡尔斯。
又是“先生”,好吧,卡尔斯算是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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