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女子的话音刚落，两个朋友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脸色极其难看的谢廖沙。

伊万有些好奇，问：“谢廖沙，这是你什么人？女朋友啊？”

还未等谢廖沙回答，女子率先作出了回答：“我是她的未婚妻，叶莲娜·维克多洛夫娜。”

谢廖沙瞳孔剧震，她没想到眼前这个阔别十年之久的女孩会居然会这么说。不过她讲错父名并隐瞒姓氏显然是故意为之，如果真的讲出来那不亚于在两人之中投下一颗炸弹，比起他那身军服必然更具震撼性。

“啊？您是他未婚妻？”伊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抓住谢廖沙的肩膀，“谢廖沙，你来这里快九年了，我也没听说你还有个未婚妻啊。我和阿尔伯特甚至从来没见过她来过你这里，这要是未婚妻也未免太奇怪了。”

谢廖沙明白伊万的言外之意，他在担心叶莲娜是装作谢廖沙熟人、实际上想要诈骗钱财的不速之客，这让他不禁心头一暖。但叶莲娜身上货真价实的军服不会骗人，这套军服无论是用料还是装饰一般厂家都无法仿制，它是制作帝国近卫军军服的皇家制服厂为叶莲娜特供的，某些装饰花纹上使用的是真金丝，而金属的质感并不是布料所能比拟的，肉眼都能分辨。

更何况，叶莲娜早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他又何尝会认不出。

“他确实是我的未婚夫。”叶莲娜从台阶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只不过十年前他逃走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而我一直找不到他。昨天他总算拨通了我十年前留的电话，于是我就找到这里了。”

这句话是事实，可从叶莲娜嘴里说出来就大不相同。谢廖沙的两个朋友伊万和阿尔伯特顿时就不淡定了，围着他问：“十年前就逃婚？没想到谢廖沙你还会有这段经历，怎么从来都没跟我们讲过啊？”

谢廖沙心想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们估计也解决不了，你们要是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大概都会直接滑跪在地。但他又不能这么说，所以只能勉强回答：“我当初逃婚就是为了埋葬这段过往。”

“什么过往？你难道还能像某些爱情电影里演的那样苦大仇深啊？”伊万没心没肺地问，“谢廖沙又不是贵族，要不然还能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混在一起？阿尔伯特，要我说那些电视剧拍得太假，那些贵族根本不愁吃穿用度还因为那点家庭上的破事爱来恨去的……我们平民根本就没这时间考虑这些事情，能有个媳妇就不错了，哪儿还能像电视剧里面那样漂亮。”

伊万话一出口，叶莲娜和谢廖沙都沉默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还是谢廖沙反应迅速，他轻咳一声：“别在叶莉雅面前说这些，他又不和我们一样。明天请你和阿尔伯特喝酒，快点回家去吧。”

听到“叶莉雅”这个爱称，伊万和阿尔伯特明白谢廖沙与叶莲娜都所言非虚，而叶莲娜虽然经过军队的磨练做到了表面毫无波澜，但实际上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这是谢廖沙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爱称称呼自己，之前哪怕是在他的家人面前他都没有这么讲过，这令她颇为惊喜。

不过，在这样的喜悦中他也没被冲昏头脑，忽视掉谢廖沙的话。“不一样”是暗中提醒伊万身份上的差别，还是他有意无意间嘲讽自己？毕竟分别足足十年，以她受到的教育而言，她不可能如此轻信别人，即便他现在仍是自己的未婚夫……更不用说他最后的那层身份会跟他们之间带来多大的无形隔阂。

“啊？谢廖沙你这个时候跟我讲起嘴下留情啦？”伊万拍拍谢廖沙的肩膀，“算了，看在你这个久未见面的女朋友的份上今天就不打扰你了，赶快带着她回去暖暖你那狗窝——”

“去去去，伊万你一天到晚不想点正事。”谢廖沙勃然大怒，推着伊万和阿尔伯特移向他们家的方向，“走好不送，走好不送。”

伊万和阿尔伯特本来还想逗逗谢廖沙，故意反向使力拖延时间，但没想到的是他们用了巨大的力量也没能前进半步，反而是越退越快。谢廖沙如同一阵滔天巨浪，在他面前两人顿时显得如此渺小，毫无抵抗之力。

“不玩了不玩了，他妈的，我们根本推不过这小子。”伊万先卸了力，“谢廖沙，我和阿尔伯特原先也没见过你有这么大力气啊，和那些耍酒疯的家伙打架你都是挨打的那个。”

“好了好了，你们的蛮力肯定是推不过我的巧劲的。”谢廖沙给他们一人塞了一枚一卢布的硬币，“至于打架不还手，那纯粹是因为我不想惹事生非。跟那些人计较纯粹是斗气，而且也没有任何好处。”

“这个时候开始温文尔雅起来了，谢廖沙。”阿尔伯特难得地接上一句，“我倒是觉得这下你也有点贵族气质。”

谢廖沙不动声色：“这话说的，你见过贵族骂人还打架的吗？”

“也不是没见过。新闻里不是没有盎格里亚上议院各派系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和平民骂人的唯一区别就是词不脏而已。”阿尔伯特摇头，“不过这都不重要，叶尼塞帝国只有皇帝大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大人会带领叶尼塞走向更好的未来。”

谢廖沙语塞，阿尔伯特也就前半段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但他应该不知道，盎格里亚议会已是一副空壳。

“谢廖沙，你回去照顾你远道而来的女朋友吧，伊万和我明天再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去吃点好的。”阿尔伯特说，“当然，这钱——”

“我出，我来出。”谢廖沙义正词严，“这点小钱还能麻烦您二位贵客出？”

伊万和阿尔伯特勾肩搭背地走了，谢廖沙朝他们的背影挥挥手以示道别，然后转头就跑向依旧站在门口的叶莲娜。

即便三人聊了有一段时间，叶莲娜还是站得笔直，两个箱子则分别放在身体两侧，配合上她不说完美但动人的容颜和比例相当好的身段，简直就是一株挺立在风雪中的傲人忍冬。她那倔强的表情一成不变，和小时候别无二致。

谢廖沙叹了口气，站定在叶莲娜面前。叶莲娜站在两层台阶上刚好比谢廖沙高了一个头，她微微低头俯视着谢廖沙，睥睨的目光里饱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谢廖沙伸出手，轻轻放在她头顶：“这里不是圣叶尼塞堡，也不是军营，只是个平民区的小侦探事务所而已，不用这么紧绷着。”

叶莲娜眼中的坚冰化开些许，可她叉着腰倔强地说：“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要为你十年来的杳无音讯作出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把你带回圣叶尼塞堡的最高法院去审判，父亲绝对会因为你蔑视王庭、无故逃婚判你死刑。”

“我可不这么觉得。”谢廖沙微笑，“你父亲还需要我这个‘执剑人’来领导‘切波尔沃卡’呢。”

叶莲娜看着谢廖沙诚恳的表情和他阐述的事实，确实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但她还是犟嘴：“那你现在跟我回圣叶尼塞堡，看父亲是珍惜你还是爱护我，你这个自大狂。”

说着，叶莲娜还拍掉了谢廖沙的手，冷却下去的神情代表着她又变回了那个人前冷淡无情的二王女，亦或者说，杀伐果决的叶尼塞女少尉。

谢廖沙见她如此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站在凌晨露西亚的寒风中足足一分钟，直到他发觉到叶莲娜的双腿微微抖了一下，明显是打冷颤。

“好了，僵在这里总归不好。你看看你，脸都冻得通红。”谢廖沙没有戳穿，“先进屋吧，且不论房间大小，我的事务所还是够暖和的。”

谢廖沙拎起其中大的那个皮箱开门后，作出“请进”的手势。叶莲娜没有拒绝，快步走了进去，将小皮箱放到地毯上。屋内确实如谢廖沙所说相当暖和，这也得益于露西亚城区内完善的改进型地热供暖系统。不过整个屋子一改法医来时的邋遢，而是焕然一新，显然是经过精心的扫除。但以谢廖沙昨天下午的身体与精神状态而言，他连扫除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做得到给事务所大扫除的呢？

只有谢廖沙自己心里清楚，他猜到叶莲娜可能会动用皇家的权力和资源直奔这里，所以赶快请了家政公司帮忙，这才免得被叶莲娜发觉这里曾经是个灰尘漫天的“狗窝”。

“我去给你泡点茶？”谢廖沙端起茶杯。

“这么晚了，喝茶会睡不着觉。”叶莲娜一屁股坐在洁净如新的皮质沙发上，“我只想问，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坚决地离开圣叶尼塞堡，隐姓埋名来到这里？”

“抛开‘血统’这个沉重的词，我如今还是最适合‘切波尔沃卡’的存在，哪怕那些‘新生代’源源不断地被选入这个泡在血与火的可悲机构，葬送掉他们原有可能美好的未来，他们之中也始终没有能够接替我的存在。不然，我大可以离开叶尼塞去环游世界。”谢廖沙叹着气把玩起自己打的没开刃的小刀，“但我现在也只能被困在叶尼塞帝国的无形牢笼里，这是没办法的事。”

叶莲娜憋了很久才回答：“也就是说父亲其实还是知道你的行踪，唯独我不知道。”

“十年前我就不再是‘切波尔沃卡’的正式编制人员，我现在的开销都是你父亲从皇家的资产里拨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挽留我。”谢廖沙说，“这些钱应该都在每年皇家财政年表的‘杂项支出’里，没有写明，也没必要写明。”

叶莲娜只能说：“其实你还是被困在十年前的那场风波里。”

“走出来又谈何容易呢？作为留里克最接近直系的后裔，却要杀死其他所有留里克旁裔，ＵU看书 www.uｕkanshu.com甚至包括自己的家人……这种痛苦不是你能想象的，叶莉雅。”谢廖沙望着一脸震惊的叶莲娜只得苦笑，“你父亲应该没对你讲全当初我猎杀的对象，他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大人也不可能会和你说，让你感到厌烦或恐慌……毕竟他还觊觎我的血统，需要得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子嗣去延续罗曼诺夫王朝的绝对统治，而最接近曾经留里克王的我就是最佳人选，他挑不出第二个。”

叶莲娜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自己隐瞒如此多的事情，虽然现在仅凭谢廖沙一张嘴并不能确定为事实，但从谢廖沙的状态看此言绝对不假，她内心本该倾向父亲的天平此刻稍稍往谢廖沙一侧倾斜了一点。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了。”谢廖沙突然放下刀，“叶莉雅，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这里……你应该坐的是圣叶尼塞堡飞往露西亚的最后一趟航班，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快找上我，还顺便给我个……下马威。”

“谁叫你十年来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叶莲娜美目圆睁，“不过你给我打电话肯定不会只是对未婚妻嘘寒问暖，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这也不符合现在尊贵无比的二王女的风格。”谢廖沙笑笑，“我打电话给你，本来是想拜托你稍微动用一下皇家的特权查一件事，没想到你会直接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