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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铺满了白雪,每个路人都把头缩进了厚实的皮草中,围巾上的纤毛被呼出的白雾吹得来来回回,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行走的小烟囱。
尽管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其眼角的喜悦怎么也掩藏不住,新年就快到了!
日落黄昏,幕僚府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一个个登上行道树,挂上大红皮灯笼,小心翼翼地点上烛火。
远远望去,点点星光从城西亮到城东,连成一条条明亮的光线。不出半刻,这一条条光线又黏合成为一片巨大的橙红色,将整个帝都氤氲在光团中。
空中仍飘着雪,抬头看天,想来定是乌云蒙蔽了星月,天空黑得深不见底。
与帝都的灯火辉煌相比,天地仿若逆转了一般。
此情此景,每个人的评价都不尽相同。
后世的史学家提到此处,声称幽暗的天空就像巨兽的血盆大口,欲将帝都吞没。而当世的文学家则风雅不失阿谀的表示,帝都夜景辉煌灿烂,好似天上人间...
街道迎面走来两个英挺的青年,身着深蓝色军服,看起来沉稳而干练。肩章上的金色紫荆花熠熠生辉,在外黑内红的披风飘动下若隐若现。
毫无疑问,这是两位年轻的中央军统旗军官。二人正沿着笔直的中央大街,一路朝紫光宫的方向走去。
徐润莲统旗官:“明天我就参幕僚府一本,白拿那么多票子,连个雪都铲不干净!”
“某人昨天领薪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岳肃卿统旗官白了他一眼,“不知是谁一路小跑溜进幕僚府,逢人便抱,看着亲热的狠呐!”
“统领府统率万军,幕僚府布政四海。”徐润莲挑了挑眉,“我身为大伙儿公认的青年才俊,集热情、友好、智慧和仁义等优秀德行于一身,当然得积极和其他同事增进友谊啦。累是累了点,义不容辞的事儿嘛。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真是好事传千里呢。”
“噢?真是这样吗?”岳肃卿把手搭在徐润青肩上,“我听到的故事比这有趣多了,你的问候给了男同事,爱的拥抱却都给了那几个漂亮女秘书。我说的对不对啊,阿莲小弟...”
徐润莲点头:“啊...哈哈哈,秘书小姐姐们看见我来了,一个个面泛桃花,欢喜地上蹿下跳,好几个都弄折了高跟鞋钉,太可惜了。那几个男同事嘛,面色铁青,咱也不强求,来日方长嘛。”
岳肃卿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来日了,今天会议结束后,萧英统领定会找你训话。这个月你被统领府投诉了七次,被幕僚府投诉了十一次,连帝都幼儿园都投诉了你两次。前两个我勉强能接受,幼儿园你是怎么招惹上的?”
徐润莲微微颔首,做伤心状:“教养孩子的女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就像春天的阳光一般灿烂。我自幼父母双亡,头顶的天空一片灰暗,也想感受感受母爱的温暖。”
岳肃卿沉声:“母爱的温暖你肯定感受不到了,来自监察厅的父爱倒是出乎意料的严厉哟。听说他们对你很不满,知道吗,你打破了监察厅单人调查记录的天花板,已经连续累垮了两个办公室的监察官。他们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一个个咬牙切齿地想把你踹进臭水沟里埋了。”
说罢,岳肃卿狠狠地捏了一把徐润莲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神里既有警告、又有关切。
徐润莲心中一暖,嘿嘿笑道:“哎哟,你干嘛...这点小事,监察厅至于上纲上线吗,顶多就是个生活问题,换个地儿继续干呗。”
“有些事,没人追究就没责任,有人盯上你,闹个杀头也不为过。”岳肃卿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故意恶心幕僚府和监察厅,但林明的事你没忘吧?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血水里摔跤,漫山遍野地撵兽人呢。”
徐润莲盛开的笑脸立马收紧了,林明、徐润莲、岳肃卿三人一同在火罗军官学校求学,可谓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睡过床、一起站过桩,早已亲如兄弟。
林明、徐润莲两人是天生地养的孤儿,每天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在徐润莲这个坏痞子的带领下,两个恶棍四处找其他学员收保护费。
徐润莲面容俊秀,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好久,怎么看都是一个青涩腼腆的小男生。
林明则看起来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气概。
于是徐润莲便负责把倒霉蛋引到厕所、后山或是无人的小树林。
林明则趁机套上麻袋,先来上一闷棍,再一通老拳伺候,倒霉蛋交了钱就捆上扔路边。
徐润莲则一边打,一边跟着嗷嗷惨叫,装作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可毕竟都是学员,几番操练下来,武艺肉眼可见地增长,票子却没捞多少。
终于有一天他们遇见了帝国火罗洲有名的纨绔子弟——岳肃卿。
此人相貌平平,可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穿金戴银,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活灵活现地宝光四射,就差把“我有钱”仨字刻脸上。
徐润莲看他的眼神就像融化的太妃糖,疯狂拉丝儿,当即作出决定,今天就他了。
过程很顺利,成果也异常地丰硕。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岳肃卿留一条底裤,毕竟他那条印着小蜜蜂的裤衩实在是太辣眼睛,扒下来也没啥用。
不料第二天岳肃卿鼻青脸肿地找到林明,恶狠狠地让他赔偿十倍的财产损失和医药费。两个恶棍还在纳闷儿,怎么暴露的?
原来是林明身上的“男子气概”过于强大,气味又特别“迷人”,岳肃卿只用不到一个上午便找到了他。
东窗事发,徐润莲则是老一套,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配上声情并茂闻之泪下的悲惨身世,似乎比“父赌母病弟读书”的睡前故事更加值得同情,岳肃卿还真就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坏小子。
直到他瞥见林明的大头军靴,发现和自己肚子上的鞋印相比,似乎太大了点,又盯了盯徐润莲正试图缩回去的脚,一阵恍然大悟却又血压暴涨的触电感觉流遍全身,肚子上的伤似乎更疼了一些。
眼看事情败露,徐润莲急中生智,岳肃卿没直接把他俩扔进监察厅,而是孤身问罪,定是别有图谋。
几番来回试探,多次窃窃私语,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开启“伟大”的保护费征收事业。
不过后世史料的记载完全是另一个故事:帝国历122年秋,紫荆四杰中的三位,初识于帝国火罗洲军官学校。三人均是天纵之才,群秀相近必如亲芝兰,遂结为异姓兄弟。在军官学校校长,同时也是当朝皇帝胞弟——秦修明的谆谆教诲下,兄弟三人未及弱冠便立下宏愿,决效死志以报国家。
后面三人顺利毕业,在自身不断努力以及秦修明的提携下,两年不到便火箭提拔到统旗官,调任中央军,卫戍帝都,升迁速度令人咋舌。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此诚不假。不同于岳肃卿的精明和徐润莲的狡诈,林明是一个嫉恶如仇、浑身正气的模范军人。当初徐润莲谋划保护费大业时,林明就提出,倒霉蛋必须从军官学校里的校霸中选,不然就退出,宁愿啃窝窝头也不干下流龌龊事。
徐润莲嘴上欣然同意,只是心中暗暗腹诽,觉得臭名远扬的人,一定不是最大的恶首。
从外表上看,最纯粹的坏痞,往往过着最朴素的生活。而最顶流的恶棍,看起来还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哩。
于是在调任帝都的第三个月,林明刚直的性子就闯下了祸患。
秋季正是战马贴膘的好时节,也是训练骑射枪刺的最好机会。林明带领骑兵出城操练,途中遇到恶少调戏民女。一般来讲,碰见这样的事情,按照三流烂俗小说剧情,定是英雄救美、恶霸求饶、以身相许、郎情妻意、洞房花烛、举案齐眉、儿孙满堂、岁月静好。啊,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世界真美好!
但很不巧的是,恶少是幕僚府治卫处处长邵昆的宝贝儿子。治卫处负责帝都治安,处理平民纠纷,抓抓毛贼啥的,对于帝都普通平民来讲,是拳头够硬的主。不巧的是,中央军的拳头更硬,三下五除二将一群恶棍掀翻在地,反复蹂躏。
恶少在十匹战马的绕行和层层包围的钢刀下,终于还是坑爹了一把,大声嘶吼:“我爸是邵昆!你们这帮兵痞不能插手平民事务,我要去监察厅投诉你们!”
若是岳肃卿处理此事,定是吩咐一名“瘦弱”的士兵,让其单独上前抱打不平,最好是被揍的鼻青脸肿。自己则打马归城通知监察厅:中央军士兵参训途中无故遭人殴打,本着不插手民政的原则,请派遣监察官随行执法。到时候就不是平民之间的普通纠纷,而是“妨碍军务”、“殴打现役军人”、“谋杀执勤军官”等重罪,当场砍头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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