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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柔和的东南亚季风越过辽东半岛,携着黄海的温润气流吹拂着辽南大地,冰雪消融,杨柳吐芽,我的新兵连考核成绩却像寒冰一样再一次凉了他们的心。仅有队列、投弹、射击科目合格的我好几天都不敢正脸跟班长说话,整天不停息的搞内务卫生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还自费买蜡烛碾碎给水泥地面打上一层蜡,实在没事就默默看报学条令,想用老实听话、好好表现来弥补自己的废物本质。班里还有其他两三个打靶不用糊、单杠吊死猪、吃饭像老虎的选手,搞得班长那几天一直是生无可恋的表情,估计班长也在埋怨自己是个废物所以没有指责我们半点,后来班长依次找我们进行探讨性的交流,试图把脉找出症结所在。班长问我:“金龙,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投弹能优秀而其他体能科目过不去呢?这不符合常理,你是不是没认真考?”班长坐在床上靠着墙语气很温和。“我小时候经常用石头、土卡拉砸树上的马蜂窝,高的远的都能砸中,所以投弹对我来说很轻松。”我很轻松地说。“那射击呢,你带着眼镜能看清靶子?还打了四十多环。”“以前跟着村里的大孩子打过气枪,就是打铅弹的那种,有点射击基础。”我笑呵呵地说,“那种塞火药打起来很响的大猎枪我也端过。”班长茅塞顿开的样子“噢”了一声,边点头边郑重其事地说:“别着急,体能慢慢练,都能合格。”班长转头看向那几个低着头假装整理内务的“困难户”欲言又止,又无奈地回过头,合上眼开始闭目养神。考核结束就意味着新兵连要结束了,最后那几天班长跟我们一块在屋里坐着马扎凳谈笑风生,笑逐颜开,我们总结介绍自己的过去经历,班长给我们畅聊以后的山训、演习等充满欢乐和刺激的任务活动,这群孩子最后的欢声笑语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因为下连后很少能看见彼此天真的笑容,基本上每天都是苦大仇深的要死的表情,包括我自己。有一天上午我们在屋里开文艺沙龙,大家口中的各种奇闻异事让我意乱神迷,那几个来自东北的战友讲的最多最好,绘声绘色,能让你身临其境,。“赵班长,连长找代金龙。”那个白净俊俏肩章是两拐的小伙跟班长报告说。“什么事?”班长象征性地问一句。“我也不知道,连长就在楼梯口,应该没什么大事,嘿嘿。”“去吧。”班长没有迟疑。我不知道什么事才算大事,茫然地往外走。连长站在楼梯口第一级台阶上悄声问我:“想不想学坦克驾驶?”连长目光如炬表情认真。“嗯——,想去。”我以为是我考核成绩不好连长特地过来训我,因此对着突如其来的安排有点不知所措,但我知道出去学习肯定不是坏事。“嗯,知道了,回去吧。”连长扭头上楼走了。午饭后我把连长找我的事跟班长说,班长满面笑容带着羡慕说:“行啊,金龙,连长对你小子挺照顾啊,这个技术在咱们装甲步兵团肯定用得上,就是两个年后套士官也占优势,好好干。”
新兵连后期有的人一天能接好几个电话,不是学开车就是学修理,接不到电话又啥啥不行的人就老实趴着吧。那时我年少无知,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这种僧多粥少的环境里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兵能得到一次学习机会是多么幸运,更意识不到这种非亲非故的偏爱是多么荣幸。其实连长大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他只是想告诉我机会是他给的, .让我知道他对我的好,可是天真烂漫的我认为埋头干活就是对连长最大的感谢,当面一句谢谢都不会说。第二天团里把我们这些学员苗子召集到一块进行简单的体能考核,像我这种接近废物的人都能全部通过,体能考核完毕后又去卫生队进行体检,当我对着视力检测表倒数第五行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的时候,那位负责测试的军医停下手中的棍子惊讶地望着我问:“看不清?你怎么当上的兵?”“上个月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把头撞树上了,然后视力就下降赶不上以前了。”我右手摸着脑袋好像撞得地方还在疼,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军医半信半疑的将我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哎,正常入伍的兵哪有近视的,,一个肩上扛着二期士官军衔的老兵到俱乐部找赵班长,说连长找我有事,我跟班长打完招呼就匆匆下楼,连部的门开着可里面没人,老兵让我进去等然后转身就去找。我站在里面不敢动只能两只眼睛东瞅西望,我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本黄色皮壳记事本,一只黑色钢笔别在上面,我猜这肯定是连长的记事本,因为我曾看见连长的上衣兜里别过同款钢笔,我小心翼翼迈过去翻开第一页,姓名那一行赫然写着“王洪欣”三个字,我再想往里翻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立马回到原地立正站好。“代-金-龙。”连长径直走到床前挨着桌子坐下才看我,边走边规规整整地喊我的名字,然后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床上。那是指导员的床,我不敢去坐又不敢违抗命令,于是就笑嘻嘻迈过去,端坐在床尾,大气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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