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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入高三,这时,张夏水跟他老婆外出打工,张夏水家没人。这时,张艳跟石达开的女儿来到人世间,他们办满月酒。清水县这边农村有这样的习俗,孩子满月后,爸爸妈妈要带着孩子回到娘家探亲。娘家这边需要派男性把他们接来。国庆,张童书被叫回家,他被张秋水叮嘱,他跟张飞去完成这任务。
张飞是张洪水大儿子张良的大儿子,他的爷爷跟张秋水是亲兄弟,他爸爸管张秋水叫小叔,所以他叫张童书为叔叔。因为年龄相仿,他们私底以名字相称,有时以兄弟相称。张童书虽然大张飞三岁,可偶尔顽皮,又不讲礼节,倒显得他俩没有明显区别。桂芬跟张艳打完电话,张童书跟张飞已坐车到柳林镇,走在前往春天村的路上。刚进高三,他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来到张艳家,吃过晚饭,继续读书做练习题,跟他一起的张飞在打游戏,他俩这组合可真是绝配。一个看书,一个打游戏,像在家干着那样。张艳石达开跟他俩没有话说。国庆结束,张童书乘车返回清水三中,班车沿着大湾河向前。翻滚着白色浪花的大湾河,像是把他的心勾回到三年前。
秋去春来,所有事情按照某种固定程序地走下去,没有伤春悲秋,这是相对平淡的年份,只有张童书奋斗在硝烟弥漫的世界。时光匆匆,这年,他结束中考。他可以去表姐春天所在的梵阳中学念高中,可他觉得那所学校给他的条件没有清水三中实在。而且,那是以文科闻名全省的高中,他想要读的是理科。
从清水县参加中考回来,坐车回到柳林中学,他在校园里的步伐有意放缓,似有依恋。他背着书包,提着行李跟伙伴张海波一起坐车回张家沟。走到沟口,夕阳很快要落进山里头。这时,张秋水像往常骑摩托干活回来。
“张童书,你怎么回来了?”
“考完啦!现在初中毕业,等中考成绩。”
“你都初中毕业啦?!”张童书挤出鬼脸:“你是怎么当爸的。我初中毕业,你现在才知道。”张童书嘴上这样说,可他心里还是很崇拜他父亲的。年岁增长,那种崇拜渐渐牢固,像参天大树的根深深扎入少年骨子深处。
十多个月以前,某个平淡的星期五,张童书从学校回来。张秋水关心起他的学习,他问他:“你在初一哪个班?”小小的酸涩涌上少年的心头,少年告诉他爸爸:“我现在初二,还在一班。”从那以后,张童书没有跟他爸爸商量学习方面的事情。张童书在学校的事情,他不怎么跟家里说,而他家里亦不怎么问。他爸张秋水他妈桂芬,他们全家都只知道张童书成绩好,却不知道他的成绩到底有多好,更不知道他们这个孩子身上具备某种异常的禀赋。
张童书这种人注定要走自己的路,决定自己的人生,认识自己的灵魂,成为他自己。然后,他会成为家庭的顶梁柱,家族的顶梁柱,某个群体的顶梁柱,这个社会的顶梁柱,时代甚至民族的顶梁柱。这是我的直觉与观察。
这对父子有种与生俱来的默契。这个孩子不仅继承他父亲作为中国最底层劳苦大众的坚韧,还有着许多神秘的地方。他们是这个时代边缘角落里的人,他们骨子深处蕴含着这个民族千百年来最顽强的精神。如果说张秋水的青少年是在低层社会摸爬滚打,那么,张童书的青少年则浸泡在莎士比亚博尔赫斯马尔克斯卡尔维诺等人的作品里。在这些伟大的作家的作品里,他自愿自发地与文学结缘,与作者成为朋友,在交流的过程里,张童书的灵魂得以升华。
张童书感谢他爸爸。在他心里,他爸爸很伟大!我相信,每个孩子人生最早最崇拜的男人都是他父亲,这是精神底蕴的传承。等候成绩的这段时间,张童书在家烧火做饭,劈柴喂猪,他过着那种城里人憧憬的田园生活。
太阳东升西落,没有烦恼与忧伤。仿佛亦是这段时间,他重新认识张家沟的山水,认识生活在这里的人,他觉得他的故乡永远都在这里,不管日后他走到哪里,他都是这里的人,永远属于这里。真正改变他的不是教育,而是读书。
法兰西最杰出最浪漫的诗人大作家维克多·雨果曾在《悲惨世界》这样说:“思想中有意志,梦想没有意志。梦想完全是自发的,哪怕是宏伟和理想的梦想,也都反映和保留了我们的精神原貌。对光辉的命运不经思考和不切实际的憧憬,最能直接而真诚地反映我们的心灵。在这些憧憬中,要比在经过组合、思考和协调的思想,更能发现每个人的真正性格。”按照这位伟人的说法,张童书的梦想,不应该是成为科学家。但现在,他的梦想确确实实是成为科学家。
当然,我们还不能武断地说,他没有希望,人生道路的选择终究要依赖自己摸索。大量试错才会真正懂得。那么,亲爱的朋友,我们沿着张童书的人生继续走下去,看看这种人到底会有怎样的归宿,可以满足好奇心。
今天是初三末尾的某个星期五,从柳林中学放学回来,张童书心想着早点赶回家,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条狗跟着他来到张家沟。他急急忙忙回到家,不出所料,他得烧火做饭。期间,小枕头告诉他说:“有条狗老在房子周围转。”他出门来看,果真如此,它有着漂亮的雪白色,他的眼睛闪动着灵光。
乌黑厚重的云层压得老低老低,昏暗的夜晚,没有风吹过,没有雨坠落,没有星辰,没有美丽的月色,万物都像死了般寂静。夜空传来噼里啪啦的轰隆声,闪电像是天空的裂缝。突然,一道迅雷从天而落,打在远处山头。
傍晚,阵雨袭来,张童书关好门窗,继续吃饭,准备回房备战高考。两小时以后,从书房出来,他准备到院坝底下猪圈附近的茅房上厕所。他打着手电筒回来,手电筒的光敲好照着狗,它的眼睛因为灯光的缘故,像在发出亮光。
张童书看着那条狗,他觉得这狗可怜,今天应该没有吃东西。他回到厨房翻碗架,碗架里没有吃的。狗仿佛跟他很熟,跟着张童书走进厨房。张童书没有找到饭,原想放弃,可他回头看见那双可怜的眼睛,他又找,继续寻找。碗架里还有肥肉,张童书用菜刀给它切了小块肥肉,领到外面给它吃。
昨夜的雨把天空洗净,张秋水跟张童书几乎同时起床,他们都看见了狗,狗还没有走。“张童书,你等会给这狗喂点吃的吧?我估计,它可能是要在我们家住下来。”父子心意相通想到一块,儿子点头同意。
很久以前,张童书有养狗,那是条黑色的狗。它是张童书从白虎山牛奶奶家领来的。那时,他在五年级,那时,他不像现在忙着学习,他有时间有兴趣去喂养这只小黑狗。“小黑”,张童书管他的这条狗叫“小黑”。
在张家人的照料下小黑渐渐长大。后来,小黑被附近村子的狗骑,没过多久就生出小狗狗来。六十三天后,张童书家多啦三条毛茸茸的小狗崽。小狗崽闭着眼睛,后来睁开眼睛,有两条狗崽被附近村里人领养。领走后,UU看书 www.uukanshu.com张秋水家剩下小黑小白。上山砍柴、地里除草,无论他们做什么……黑狗妈妈和小白狗都跟随在他们身边。如果他们出门远行,小黑小白则会看家护院。
次年小寒,暴风雪袭来。伴随着暴风雪,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清水县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村庄。瘟疫夺走数以千计的狗狗的生命。张秋水家的小白狗没能幸免,很快病死。昨天,张童书瞧见小白狗在沟口与其他狗狗追逐,活蹦乱跳的。今天下午突然病死,生命就是这样无常,它坚韧亦脆弱。
小枕头伤心,张童书心里很不是滋味。张童书至今还记得,他妈用背篼背着死掉的小白狗往沟深处走,准备把尸体扔进山沟沟。他妈身后跟着小黑,小黑对小白有牵挂,他妈走两步就要回头驱赶小黑。
老远的地方,张童书目睹全过程,他妈赶走小黑,嘴里念叨:“再跟着来,你想死了是不是?!”这幅画面,深深印刻在张童书的脑海,直到很多年以后,他还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来,那是他少年时期挥之不去的记忆。
太阳公公跑到山头,江南的春风吹拂绵延不绝的群山,远山巅上的雪融化成雪水。大湾河里的鸭群早早感知到春天的气息,然而,寒气依旧残留在云贵这片高原。这场寒冬结束,张家沟这些地方幸存的狗狗屈指可数,小黑活了下来。遗憾的是小黑染了病。它的鼻尖长出大疮,身体日渐消瘦,跟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那样消瘦。张童书他们每次都要给小黑特意留点食物。有时没有吃的,它们要特意给小黑煮,实在没有,就是肥肉熬成的油渣分给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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