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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没有回答，她的脸上出现某种变化。可邱昊完全无从得知这表情的变化究竟想表达怎样的情感，仿佛凡人不懂神明的喜怒哀乐。
王雪久久没有回答。
“你杀了余亮，余主任？”
“是。”王雪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惧意。
邱昊也第一次捕捉了这个表情。但这一缕害怕并不来源于杀意，而似乎是王雪对于死者的惧怕。
“怎么杀的？”邱昊实在不信眼前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会杀人，于是决定直奔主题。他心中期望着对方只是胡乱地随意瞎说而已。
王雪又犹豫了，但她的任意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毫不作伪。
余敏杰觉得有些不耐烦，看见休息室一角写着“吸烟区”，便起身向那儿走去。
“吸烟有害健康。”王雪清亮的声音又响起。
余敏杰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王雪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合时宜，也不符合立场。
“王雪，听我说。杀人是非常重的罪名，不是儿戏。”邱昊心底升起一种小孩乱说话的感觉，苦口婆心地说，“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也同样是说谎。我们不应该说谎。”
“我没说谎。”王雪微微摇着头，两侧齐肩的直发也随之抖动起来，“我在他咖啡里下了毒。”
在王雪说到此时，邱昊又捕捉到一丝恨意。
“什么毒？什么咖啡？”邱昊问着只应有凶手才知道的问题，内心希望王雪给出与事实南辕北辙的回答。
“毒是氰化物，我在材料室拿的。咖啡是柜子里袋装速溶，我拆了一包。”这是进屋后，王雪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毫无起伏。
可就是这毫无起伏的声音，震荡得邱昊胸口翻江倒海。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杀人呢？很快，邱昊收起了同情心。他告诫自己要心无旁骛，不要太主观。
邱昊又问道：“你是这儿的员工？”
“我是他的助理。”
邱昊从王雪回答语句的重音听出，王雪一直以“他”来是指代余亮，似乎她连余亮的名字也不愿提及。这种恨意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多久了？我是说你做他的助理多久了？”邱昊也顺着她的话，以“他”字代替余亮。
“今天是第一天，他还从来没见过我。”
邱昊从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吃惊的表情。一连串疑问在脑中涌出，邱昊还在考虑从哪儿问起，敲门声响起。
一个警员开门进来说：“邱队，楼下有个女人找你。”
“找我！？”邱昊不记得在这种地方有相熟的人，何况即便有，对方也不该知道自己今天到这来了。
邱昊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把烟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点上的余敏杰。他们到现场的主要目的一是查看，二是通过周边的人的口供，寻找凶手。
但现下看来，现场并不复杂，而又有人供认自己的行凶，并说了细节。这么一来，邱昊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已不必留在现场了。
他想了一下，对余敏杰说：“我先下去看一下是谁。你把她带下去，我们待回局里再问。”
邱昊走出休息室，听到身后余敏杰掏出手铐的声音。再走两步，他又听到王雪的惊呼，想必这么纯真的女孩在手铐面前多少还是会内心抗拒的。邱昊心里一揪，加快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淡褐色身影出现在前台。邱昊小跑过去。
“冰冰，你怎么会来这儿？”邱昊又一想，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开始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不是说了我有个重要采访嘛，接受采访的人就在这儿，我是来采访的。”杜冰冰焦急地解释着，“可我刚到这儿，就见到了你的车。他们又不让我上去找你。这儿.......难道？”杜冰冰知道邱昊既然来了，便意味着多半是命案。
邱昊回忆起一早杜冰冰说，这是个会引起轰动的采访。心想：糟了，冰冰采访对象不会正巧是余亮吧？这么个准诺贝尔奖获得者，难怪冰冰会说一定会引起轰动。
“余教授，他被杀了啊。”邱昊赶紧说道。
杜冰冰虽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禁叫了出声。
“冰冰姐姐。”王雪清亮的声音含着委屈从电梯口传来。
邱昊疑惑地转过头去。而杜冰冰已直接冲了过去，UＵ看书 www.uukａnｓhu.coｍ把风衣脱了下来，盖到王雪的手铐上为其遮挡。
余敏杰见过来的是杜冰冰，也不敢劝阻，只好看向邱昊。邱昊示意无妨，但也跟了过来。
“冰冰，你认识他？”
杜冰冰没有理睬邱昊，而是对王雪道：“阿雪，你怎么了？”
杜冰冰的话显然已对邱昊的问题做了回答，她们不仅认识，而且从称呼和语气上显然非常熟络。
“冰冰姐姐，对不起。是我杀了他，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要骗你的。”王雪依然平静地说着，但眼中带了一丝惧意，或许是被手铐扣上后的内心反抗。
“你杀了余亮教授？！”杜冰冰的意外不言而喻。
邱昊脱下自己的外衣，换下了杜冰冰的风衣，对余敏杰道：“你先带他上车，我马上来。”
“怎么认识她的？”邱昊为杜冰冰披上衣服。
“她就是我早上告诉你要秘密采访的对象。”杜冰冰两手抓住邱昊的手，“你一定要帮帮她。”
邱昊一怔，万万没想到冰冰所说的采访对象会是她。可一个看着不到20岁的女孩儿，又怎么会引起轰动呢？
邱昊不能耽误太久，只得对杜冰冰道：“我不会为难她的。可你刚才亲耳听到了，她自己承认了杀人。”
杜冰冰也听得真切，她双手在邱昊臂膀上用力一掐，道：“听我一句。无论阿雪说什么，不要吃惊，要相信她。”
邱昊没来由地从杜冰冰眼神中看到了王雪般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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