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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右手里攥着两根桃木法杖,左手撑着一支断了枪头的长矛且满身血污的巫师出现在一个小部落的羊肠小道上。
冬天的小路两旁堆积了厚厚的白雪,路中央可以行走的地方不仅更加狭窄了,而且满是泥泞。
他的右脚上已经沾了厚厚的泥巴,每走一步就扒起一块地上的泥土。另一只脚肉眼可见的肿胀,大概是骨头断了,被他拖曳在身后。撑着断矛的胳膊没有衣服和盔甲的掩盖已经可以看见被冻的发紫的皮肤。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每次抬起右脚都要花费很大的气力。
小部落里,正在忙碌的准备下午饭的众人看见这个巫师的身影后,急忙回了各自的居所,紧紧的闭上了屋门,方才缓缓升起的炊烟也很快的都断了根。整个部落瞬息间变成一片死寂。
忽然有婴儿啼哭一声,但很快就被惨戚戚的羊叫声掩盖,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婴儿啼哭。
在月亮刚刚越过山头的时候,巫师终于一瘸一拐的到达了部落里面。
他先敲门窗,然后在敲过的门前驻足片刻。挨家挨户的敲了很多次,但没有一家愿意开门。
在第五次敲到一个老妇人门前的时候,从门缝里飞出来一只扑腾着的母鸡还有一块烹熟了的肉。
巫师放下了断矛,身体顺势倒下,颤颤巍巍的拿起热乎乎的肉先是在身上捂了捂。之后才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那只活鸡受到惊吓,边飞边跑的在门前的院子里扑腾。
看着活鸡还活蹦乱跳的之后,门后的老妇人才怯懦的开了口。
“孩子,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不敢呀!你吃了之后快走吧!前不久,恶部落的妖和余部落的巫师开战。听说,战场上余部落的巫师都被毁了身体,尤其是余部落的首领——余温,头颅都被挂在了战旗上。而且,周围的几个部落因为收留逃出来的巫师也被恶妖给毁了。我们部落小,也没有修行者,就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如果你能不是巫师的话,就让我们扔了你手里的武器,留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吧!”
巫师吃完了肉,擦了擦嘴巴,仰着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谢谢您,但是我父亲的头颅还被挂在恶妖的战旗上,我不能答应您。而且,作为巫师,我也不能欺骗善良的人,否则是会被信仰的神灵惩罚的。”
巫师本来可以用巫术直观的将关于自己的某些情况映射在老妇人的脑海中。但使用巫术会牵引体内的炁,会招致恶妖的察觉。
所以,说话更为安全。
他知道前来追捕自己的恶妖是食炁鬼,它们的视力和听觉几乎是没有的,但是,只要是方圆百丈之内有炁的流出,它们很快就可以追踪而来。
巫师用牙咬下自己右臂上的碎布,手指颤颤巍巍的写下“巫,余自游,欠您一块熟肉,如有来日,必然酬谢。”
塞进门缝之后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这个小部落。
黄历369年,冬月朔日。
从战场逃出来已经有十日了,靠着对他人情绪清楚的感知,余自游可以得到一些心怀怜悯者馈赠的食物,以至于没有被饿死。
感知情绪是余自游独有的天赋。
十天前发生的事情至今历历在目。
战场之上,余部落兵败如山倒,恶妖最后攻入了余部落首领——余温的指挥阵地。
余温是余自游的父亲,也是余部落的首领,更是部落里所有巫师的精神领袖——大觋。
他在肉体被完全毁灭的最后一刻,完成了一个传送法阵,将自己的孩子——余自游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为了争夺功劳,恶妖蜂拥而上,在他的背脊上肆意踩踏,刀兵相向。最后是一个贼眉鼠眼的恶妖手起刀落,他举着淌血的战利品高声呼喊“已斩首”,博得自己在功劳簿上的一席之地。然后将战利品挂到了自己的旗帜上。
余自游忽然停下了脚步,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刚到这个部落时的事情还有声响。
也许,他感知到的老妇人言语里的怯懦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还有那戛然而止的婴儿啼哭。更因为,依照余温最后使用炁开启的传送阵,传送的范围距离战场何其远。老人还说这个部落没有修行者,所以消息是不可能传这么快的!
只见余自游用力将左手撑着的断矛插进泥土里,缓缓坐下,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各位,请~现身一叙,大可不必为~难这个小部落的善良人。”余自游勉强的抵抗着身体的寒冷与疼痛。
“果然是少年英才,胆量气魄不亚于乃父余温呀!”说话声从那老妇人的屋子里传出来。
“吱呀”一声。
有两人一左一右推开了房门,当中间,一三头人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但见那人中间人首,左右一虎一狐两颗没有眼睛的头颅。
身后两人更是奇妙,一个狗头,一个鼠头。狗头人满眼看着三头人,身体动作更是对三头人写满了尊敬;鼠头人一手扶门,一手黏着鼠须,眼珠子不停的转动,四处打量着周围。
“下贱的~野妖,装什么大人物!甚至~都入不了恶部落的周围吧!报个名号来。”
那人眼眸一转,眼神中涌现出了狐狸的狡黠,搓着手,嘿嘿一笑,嘴角都咧到耳垂了:“小余巫师,不要误会,我是三首枭,我们没有什么恶意呢!只想和您一起到不周山去,听说小余巫师有登山之法,小贱人我也想同您讨教一二!还望您赏个脸。”
眼见余自游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轻蔑之色,那人又是摇头晃脑,眼睛变成了威严的虎瞳:“姓余的丧家犬,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你快些说了,爷还能让你的魂有个容处!不然,爷毁了你的身体,让你全部落都做野鬼!”
这家伙心意流转极为迅速,余自游一时间拿不准这个家伙的情绪,马上换了副嘴脸,恭维道:“原来您就是三首枭呀!家父余温向我提起过您的威名,只是我不争气,没有记牢您的来历,实在是不该。还请问您?”
恶部落的妖都是以兽为主体,寄居着人的魂,且都有恶部落首领炁的印记,而余自游在眼前的这个家伙的身上没有瞧见印记。
所以,一时间不好判断这家伙的来历。
只见那厮又转换成了狐狸的眼睛,眼神温和中夹杂着些许的谄媚,笑容中裹挟着阴险,笑着说:“我一个小小的修行者,还劳烦令尊放在心里,真是一件幸事,既然有这缘法,那必然是能结伴同行的,对吗?”
当然,余温没有向余自游提起过三首枭,三首枭也没有见过余温。唯一能让对话持续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余自游掌握的登上不周山的方法。
自从黄帝乘龙入苍穹之上以后的百年里,鲜有人能通过登上不周山成为神灵,余温就是其中一个登上不周山且又返回苍穹之下的人。
虽然,这并不是恶部落祸患余部落的原因,但却是这群野妖参与战争的原因。正因如此,恶部落以此为饵,所以才能一直保持参战人数的优势,最终将余部落摧残。
“可以,不过~需要到了不周山我~才能将法门说出来,届时~您可以让您的手下先验证我的说法,这样您可以接受吗?”
有台阶下,余自游自然是主动示好,对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保住自己的身体。
“好说,好说。只要您答应,这些都好说!”那狐狸眼的三首枭立刻陪上了一个真诚的笑脸,亲自跑过来热情的扶起余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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