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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早期,神州大地到处洋溢着如雨后春笋的欢快广播。听个曲都能感受那个时代的春天,少了如今的浮躁和欲望。尽管浮躁和欲望,常人都会有,但绝没如今这般的强烈。作为西部地区一些勇敢大胆的劳工者,为新理想,新生活,奔赴改革开放前沿地。他们就像刚走出象牙塔的学生,他们对未来一切满怀希望。
李思琪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1992年正月初一,周氏姐妹就出发,第一次远行。他们不舍,眼里饱含着泪水,周幼玲吻别着尚在襁褓的女儿,声泪俱下,与父母作别。女人面对亲情悲欢离合,是感性的。何况是刚升为母亲一年多的她们。
从雾村出发,到县城火车站,耗时八九个小时。到了火车站差不多已是晚上。预示着她们得头一天到达,在火车站旅馆等待。
县火车站是川陕边境,但它由陕西西安铁路局安康段运营管理。本县往北还有一个川东北县级市:万源市。过后就是陕西了。这里火车东出,北上,南下,也就得先去陕西,然后再中转。
历时五天五夜的终于到达广州站,而同行的十几个老乡中,有几位没抢到票,被迫中转站停留。
到了终点站,周氏姐妹大包小包拎着,背着,跟着丈夫郭振国,李健城等人,随人潮方向运动,吵杂声,呼喊声,各种语言,背包被挤得晕头转头,人也随着被挤的背包而运动。
他们出了火车站大堂,周氏姐妹感叹这次出行,是经历了,第一次看见火车,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看见大城市,第一次看见高楼大夏,也是有了看私家车的概念。这一切都是因为南下广东得以实现。在火车上的惆怅,随着眼前的一切,她们无比欣喜,这是她们以前从未见过的新世界。
郭振国头一年,已来广东打工一年,所以第二年带着老婆周幼玲和姐姐,姐夫等人。出了火车站大厅,李健城问:“哪儿坐车。”
郭振国说:“走嘛,跟着大部队走,准没错!”
一群群为新希望奋斗的他们,在人群中淹没了个性,看不出谁的特性,也看不出谁是领头人,只知道跟着人多的方向走,就对了。
去岭西的车上周幼玲问老公:“要好久。”
郭振国说:“四五十分钟哦!”
周幼玲说:“整忙了,有点瞌睡哦!”
姐姐说:“我也是瞌睡来了,火车上睡不好。”
郭振国说:“你们在车上闷会哦!”
岭西是他们的目的地,从东站下车到岭西的车上,周氏姐妹同李健城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广告,默默数着楼宇大厦。
她们哪儿睡得着!
郭振国说:“姐姐,大城市还是好嘛!”
周幼芝说:“是比咱们市里大很多。”
郭振国说:“要大到那儿去哦!一个村都比你县城大,你看你宣汉好小个儿。”
周幼玲说:“现在说这些爪子,你们老板要不要我们还是个问题。工作有了着落才行。”
郭振国说:“初几的,问老板看看。实在没得,附近还有其他厂。”
李健城说:“走了弄久没看到农村呢!”
郭振国说:“农村,我是没看到。都是郊区田埂,种点蔬菜水果。跟我们那股不一样。”
那时的岭西确实是农村,但不比他们以前所认识的农村,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到达岭西已是凌晨四点多,他们在郭振国厂里住着先。等最近两天找老板谈谈一家人来做工的问题。这也就是他们正月初一就出门的缘由,早去早上班,工作机会先。
郭振国做废铝锅炉工,老板是当地村民,也是当地农民出身,一身朴素的穿着打扮和郭振国别无两样。
几天后,郭振国同老板讲一家人做工的问题。
好巧不巧老板说:
“冇事啦,入嚟做就系啦!”
郭振国不会说,但多少听得懂一点。毕竟都工作了一年多,常常听老板讲白话。
一家人算是有着落了。
他们是自家乡镇早期,且少数的先行者、探路者。那时的沿海也是百废待兴,岭南平原郊区到处农田,和少数公路沿线的铁皮小作坊。尽管一切楼宇是那么的旧,毫无颜色可言。但对于像周幼芝这些外出劳工者而言,一切又是那么的新,新理想,新浪潮,好似困在荒漠很久,终于走了出来,去迎接新生活。
作为早期的务工者,周幼芝和李健城夫妇,以及妹妹周幼玲,妹夫郭振国,几个青年,周幼玲说,想着以前从秦巴山脉坐车座船,到宣汉胡家火车站坐烧煤蒸汽机,后期的绿皮火车,历经四五十小时到达岭西地区。早期的岭西还是大片农田为主,和少数铁皮加工作坊。加工作坊又以金属加工,玩具制造为主。
在郭振国锅炉厂一连干了三四年,周氏姐妹便换了工作,受不了这三十几小时的高温,和不分白昼黑夜的工作。
也正是在1996年开始,周幼芝两姐妹,在郭振国厂附近开始有了新的铺路,这成了他们日后新旧交替的命运一个重要节点。她们没想到从这开始到后来,成了她们丢不掉,也不想丢,也没法丢的职业生涯,伴随了她们接下来的一生。想起从最初的一家家从铁皮小作坊做起,到后来一家家占地面积几百平方的五金厂扩大,再到后来天南海北迁移。都是做着金属垃圾的廉价工资,将金银铜铁分类,这些金属,大如硬币,小如米粒,是个细活。面对如山头堆砌的金属垃圾,亚热带的广东,烈日当空照晒着,没有遮阴棚。她们乐此不疲还是愿意做这份工作。相比扛锄头种地,这份工作收益要显著的多。这份工作,其实她们都看在眼里,拿在手里的工资,少的可怜,根本不以为奇,她们还干,主要在于金银铜铁分类,有私利可图,那就是金子。分类金属垃圾,主要是不值钱的金属,诸如铁,铝,锌,钢等,占据99.999%,剩下的0.001%才是金银,这里废铜烂铁又除去大部头,再筛选后才是金银,细究下来金子更是最后那点。虽说是淘金,但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网络和人工管理双重监控下,大太阳下坐着、站着都有,还是农村小板凳,金属又重,一坐就是一天。
当老板的,也不傻,工资按市最低标准出粮,直到现在都是按最低标准给,百来块一天。早期包食宿,随着社会变化,场地也越来缩小,慢慢工人食宿自理。上班出入,安排过安检,金属探测仪,人工周身摸透,双重检查。对于有捡米粒般大小金子的工人来说,她们希望是男人来安检,毕竟男人来检查女人,总有害臊的,搞得你怪不好意思。男人检查女人没那么仔细,那带出去的金子,机会更大,也就成了个人口袋里的财产。遇到女人摸女人,那隐私空间更小,检查也就更仔细,带出去的几率就小。有被抓时,也有成功时。被抓,扣钱扣工资,罚款,开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脑洞大开,各施奇计。这工作全是女工,没有男工,除了老板或亲戚当监工。女人精明起来,不比男人差,尤以对生活的细心,那真不是男人可以比拟的。俗话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总比条例多。女人有女人优势,男人有男人优势,何况是淘金工作。不得不说,淘金者,那真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带出来。
当然,没有对金属日积月累的认识,一般分不出真假。她们也不是每个都能认真确认真假,大概率会比外行要懂。这催生了金属各类回收市场,除了不值钱的铝,铁和其他类,当铺不回收,剩下各类贵金属各有各价,种类繁多。
每年6月过后的广东,炎热的要死,三十七八到四十度的高温是常态。广东的雨季都在4月到6间,三个月就有60天的雨水。雨水都下完了,导致后半年没雨水。
暑假,周幼芝姐妹把各自小孩带去广东耍。十平方的房子,一家四口住进去,那时还没有空调,李思琪就打地铺,母女就睡床。盛夏的夜晚,男人就搬一张伸缩靠椅在外面,微风吹着,格外的凉快。尽管蚊子很多,老鼠随街跑,但对于李健城,郭振国这样的三十小时的工作量,蚊子侵染,丝毫不受影响,睡得粗鼻大鼾。
有空,周幼芝就带着一家人,去金银回收市场卖货。
那时的岭西,除了市里大楼和镇上有单位的楼房,其私人多为平房。回收市场破破烂烂的,低矮的铁皮房,毫不起眼。说起像黑市不为过,但它就是正规的,看着像而已。这里有二三十家这样的当铺回收市场。
周幼芝一家一家的问价格,虽说这跟国际市场走,但回收市场肯定有价格差异。好东西肯定是挑价格的,次品肯定就不在意选哪家老板。金银分很多类,还别说银元,重钢杂货。商家老板把货翻出来,拿钳子倒在盘子里,一个一个的挑,甚至指甲般大小的东西,还得再火烧。火烧后, 一块变两块。
李思琪只知道小如米粒的会更值钱。不仅小,而且少,有时一两公斤的包,不及一粒“米”贵。少则一两分钟就能卖了走人,多则一两个小时才能完事。有的选择存货,不急于一时,等行情好;有的就拿一粒“米”过来买,也有过来卖了不及半天工钱的人,这因人而异。
她们买完货回来,就去市场买山珍海味回家自己弄,通知几姊妹就来郭振国家吃顿好的。
亚运前后,像这样的有污染的企业,陆陆续续搬迁,转移。此类金属垃圾厂,开始分布天南海北。周氏姐妹和同乡,从岭西一路迁移,一路向北,粤北地区做过,湘赣做过,江浙一带也有。除了老根据地岭西有回收市场以外,其他地区,估计少,不集中。常常来回穿梭,他们是见证铁路,公路的发展史的最好例子。她们也是广东产业升级后最早的迁移者。随着她们金属垃圾厂的迁移,多少夫妇分隔两地。像郭振国及同乡男子,随着时代巨变,陆陆续续跟进迁移北上。
她们做这行,早期是没得多样性的工厂选择,也只有重金属工业。渐渐的熟练了好几年,便也发现其中的奥妙。这个奥妙性,也意味着她们的悲欢离合,同事间,亲戚间的内卷,争吵割裂,也是常事。
随着社会发展,她们渐渐的习惯了原有的工作,不适应社会发展的多样性,成了《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他们一样,新社会下的多样性工作机会,他们弄不来,也没啥想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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