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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格维格带着她的手下跟随野猪阿宝在黑暗的废墟里穿行。
“停下！”
忽然希格维格的声音响了起来，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众人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高更回头朝她望去，知道她心中有迷惑，无奈道：“我们已经摆脱包围了，原地休息一下吧。”
于是众人各自寻了一处地方休息。唯独少年库兰三世从猪背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到高更的跟前。
他搔了搔脸。
“那个骑士，他不会有事吧？”
少年虽然喜欢冒险和骚乱，但并不代表他也喜欢身边的人因此而丧生。
他对那个叫拜伦的骑士还是多少有些在意的，毕竟他看上去比自己要厉害那么一点点——他伸出两指在眼前比划了一道缝。
可那个可怕的女人是如此难以战胜，再加上那么多的幽影。骑士真的有把握逃脱吗？
少年虽然心比天高，但他不是傻子。
高更靠着一截断壁残垣席地而坐，他的目光露出几分疲惫。不过他还是望着少年笑了笑，安慰着道：“拜伦他很厉害的。你放心。”
只是还没等他说服少年，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冷哼。
“高更，你何必笑得那么勉强。其实你心里也没底吧？”
希格维格。敢对高更如此无礼的，也只能是她了。
高更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因为他看见了希格维格的眼睛，里头藏着数不尽的迷茫和忧郁。
希格维格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无尽的黑暗，看不清来路。
她的手摸向自己肋下的疤痕，那是不久前与夜影行者的战斗中受的伤，借着治疗药水的帮助已经结痂了。她用手指轻轻在上面一摁，仍能感受到一丝痛楚。
“多少回了？为什么每一次我们总要牺牲谁？”
她盯着眼前的黑暗，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质问。
“拜伦，我们不了解他。但我想他，他会留下退路的……”
高更说着说着便沉默了，因为他发现希格维格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这里。
她沉没于自己的世界，与自己对话，一句，又一句。
“他救了我，救了雅克萨伊……”
“没有他，我们甚至走不了这么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根本拿不到杖子……”
“他是那样无私……”
“可偏偏这样才更显得我的自私……”
“高更，你说！像我们这样一群自私的人，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追寻自己的梦想？是不是很可笑？”
希格维格忽然提高了嗓门。
其他人自觉地背过身去。
高更满脸尴尬。
他知道希格维格钻了牛角尖了，自己必须让她清醒过来。他真怕她现在意气用事，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艾雅，你听我说。”
他这次没有用更正式一些的那个称呼。
“不管是拜伦还是艾克，又或者福德瑞克，他们都有自己的意志。他们是独立的，有自己想法的人。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应当保持尊重。
先撇去拜伦。艾雅，我想问你，其他人，你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克罗福豪斯的其他人。他们只是为了实现你我的理想而忙忙碌碌的无关紧要的人吗？……不是的吧？我想你很清楚这一点。
你的梦想，或者说朱尔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理想，是每一个从克罗福豪斯走出来的人共同的理想！我想告诉你，不管是艾克还是福德瑞克，或者那些还活着的克罗福豪斯人，他们对于理想的执着，绝对不会比你少。
我不希望艾克他们的牺牲让你觉得有所亏欠。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走在他们自己要走的路上。我相信他们至死的那一刻都从未后悔过。他们的灵魂是安息的。
艾雅，或许将来，还有许多人要选择离去……
我希望你能坚强地走下去，直到最后。”
希格维格抿着嘴唇，眼神在闪烁。她尽力控制着脸上的每一寸肌肉，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溃。
如果拜伦能看见她此时的模样，便知晓这个女领主已在她的手下们面前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无论她曾表现得有多么冷酷，她仍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青春还未完全褪去她身上青涩的外衣，她仍需历经所有的风霜，才能明白人生的本质。
她绷着脸，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近人情，却还是没能掩盖其中参杂的一丝哽咽。
“可是我希望，下一次，那个需要被牺牲的人，可以是我。”
她说。
高更愣了一愣，忽然觉得这一刻，那个曾经熟悉的少女与他渐行渐远了……
而光亮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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