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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盐既不纳官税，又不保质量，端的是一本万利，所以为兄才说，这伙人一定比为兄要富裕多了。”
讲完自己的判断，张正道拿起炭笔，描出了那成堆的私盐袋子和一旁坐着歇脚大汉的轮廓。
“走，跟上去看看。”
寥寥几笔勾出了外形，张正道拉起毕衍就朝着河堤下走去。
“正道兄，不妥吧，兄台方才说这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贤弟安心，跟私盐贩子那是自寻死路，我是说我们跟着那买盐的主顾去看看。”
张正道手快脚也快，此时已经下了河堤，带着毕衍和包苹安在道旁的林荫下佯装闲谈。
“我这民风画是要盛给官家看的，既要画出民风来，就不能只画太平歌舞，还需尽些臣子的义务才是。私盐买卖，主顾也是逃了官税的，我倒想看看是哪家商贾有这通了天的胆。”
听到张正道如此说，毕衍只好加起十二分小心，警觉地跟了上去。
那购买私盐的账房点好了货，使唤伙计将十余口油布袋子装上套好了驴的独轮车，车前车后各有一名御车倌保持平衡控制方向。
把货物装完，运货的御车倌往货堆上罩上了一块七尺见方的苫布，而那苫布上竟然写满了草书，赫然是一幅不凡的书法作品。
这看起来颇为古怪的货车和那账房先生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看来账房仍有事办，不打算亲自押货回去。
“正道兄，跟哪头？”
毕衍低声问道。
“跟那账房先生，那串车……呵，那串车是海岳脚行的，一看上面那块布便知，没什么跟的必要。”
张正道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引着二人朝账房先生那边跟踪而去。
时值清晨，中门才开，汴河上船只稀少，但虹桥之上已经开始有了打旗号贩售糕饼杂食的摊位。
“蜜煎果子嘞，甜到心尖儿上的蜜煎果子嘞！”
“水晶皂儿！水晶皂儿！刚下的糖水童叟无欺！”
“灌浆馒头！甘香可口！”
和账房先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三人穿行在烟火气渐旺的虹桥上，叫卖甜食糕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路过那“水晶皂儿”的摊位上，没吃早饭的包苹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毕衍也闻到了糖渍点心的香味，有意无意地探了探头。
“茶家，包上三两，劳烦手脚快些。”
“好嘞官人，价钱您看着给。”
张正道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递给了摊主八九个铜板。
“正道兄，这……”
“贤弟，腹中饥饿如何做事，你看你和包姑……包贤弟二人，那对招子都快飞进糕饼里头了。”
毕衍挠了挠头，包苹安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那账房先生倒也没走远，此刻也正停下来挑选点心，看来早起购买私盐的他比毕衍他们时间更紧张，也没空吃早饭。
一粒粒结着糖霜的皂角米晶莹剔透，被装入了折好的纸包里。张正道阻止了店家给包装封口的动作，扬手把纸包塞进了包苹安手里。
包苹安从纸包倒了一半多的皂角米在手里，又把纸包递给了毕衍。
“多谢张兄。”
先道谢的是包苹安，虽然仍旧惜字如金，但这也能看出她是真的饿了。
那账房先生似乎也买好了点心，却没有像毕衍他们几人一样边走边吃，而是拎着包好的点心开始向桥下走去。
张正道和毕衍二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且吃且行，始终和被跟踪的对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下了虹桥，街市逐渐热闹起来，三人紧赶慢赶才勉强没有跟丢。那账房先生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行至了一家香料行的后院门口。
巷中人少，如果跟得太紧很容易被发现，张正道带着毕衍和包苹安站在背身处的一个拐角，尝试偷听账房先生在做什么。
“金大官人！我是刘浮水！”
喊话的应该就是那账房先生，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听起来对他口中的那位“金大官人”很有几分惧意。
“喊甚么！嫌命长不成？”
另一个声音中气十足，但口音转来转去，听得毕衍和包苹安直皱眉。转头看向张正道时，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正道兄，怎么了？”
毕衍压低声音问道。
“那院子里的人，口音有些不对。”
“确实有点难以分辨……”
“不，稍候片刻，先别说话。”
看着神情严肃的张正道，毕衍自觉地闭上了嘴，包苹安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小人给您带了些果子，受累，我家大人吩咐了，仍要半刀的山阴纸。”
那账房先生的声音愈加谦恭，也愈加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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